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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一个人
说来我也是很洋化的人了----整天嚷着考托福雅思,喜欢西餐可乐,买衣服最好是外国牌子,老大不小了也不结婚只肯同居,可是,毕竟念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长大的啊,对民族的,传统的美的向往终究还是深深的入了骨髓。
所以,遭遇茶,遭遇他,就像命中注定要遭遇一场诱惑,一句谶语。
细雨霏霏的黄昏,独自一人撑着油纸伞,沿着旧城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漫无目的的游荡。经历了一场身心俱疲两败俱伤的爱情,也许是伤心,也许是负气,或者只是想逃避,我忽然就想远离钢筋水泥丛林里闪烁的霓虹,在辘轳井,扁豆架,蓝白牵牛花间做一只自由舞蹈的蝴蝶,舒展寂寞的翅膀,尽情轻柔地呼吸。
小巷尽头是一家茶馆。
竹门木窗,出疼编制的座椅几案,墙上是水墨字画,檀香在小铜炉里氤氲。他穿件朴素的灰白长衫,盘坐在茶几前,仿佛线装书里一个前世轮回的梦。
瓷器素白,手指纤长,茶水碧绿清莹…...
一道茶过去,安详,空灵,温润的感觉,像阳光下金色的雏菊,在我荒芜龟裂的心田徐徐绽开。
在竹篱茅舍之间,陪着这样的男人,做个洗衣淘米的农妇直到地老天荒,不也是理想的境界吗?
然而,他却有他的爱人。
关于那段传奇爱情,有许许多多古怪的版本。其中一种说法是,多年前他去安徽采购茶叶,遇上了一位美丽聪颖的如同仙女一般的姑娘。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沉浸在爱情中的他们手拉手上山采茶,炮制茶叶,寻找最好的山泉水,云里来雾里去,千般柔情万般恩爱点缀的整个茶山芬芳四溢......然而天妒良缘有一次那姑娘在悬崖上不慎失足......从此,他一个人守着小小的茶馆,每天傍晚在她的照片前祭一杯茶,固守着终生不变的爱情……
多么凄美浪漫的恋爱啊,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也许是爱上了那段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故事。
年少无知的我,天真地认为,爱这样的男人才是我的理想。我告诉他,我愿意为他打一份不要薪水的工,只要可以天天看到他。
他总是安静的微笑,对我熟视无睹。我在内心巨大热情的鼓舞下,专心的学茶道,学插花,学弹古筝,温柔谦卑和善优雅如日本女人。午夜疯狂的迪吧,街头叫嚣着飙车,背上文着鲜红玫瑰,涂着莹蓝眼影在酒吧里昏昏欲睡的女人……
仿佛离我很遥远很遥远了。我以为着宁静朴素的生活就是我要的一切,就是我的理想。
整整一个夏天,我仿佛清水里的一尾鱼,深深地游弋于新茶的芬芳里。我远远的看着他淡淡的疏远的微笑,节制从容,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眼前掠过的,却仍然是自己生命里纠缠不清的那个人。那么多的前尘往事,那么久的恩怨情仇,那么复杂的贪嗔爱怨,就像沸水下的茶叶,不断在胸中起伏翻腾……
他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必是隽语。看看我忙忙碌碌的洗茶杯,煮茶,斟茶,他悠悠的叹息:“世上还有谁能像水这样把固执和灵活结合的天衣无缝呢?他永远有高到低,哪怕经历再多的艰难曲折也要达到目的;它最柔软却又最坚硬,可以随手一掬,也可以滴水穿石;它随器赋形,可方可园。你胸怀宽广,它就是大江大泽;你眼界狭小,它就是小河小溪……”
“那你呢,你是什么?”我茫然。那么多天,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只是谜一样的男人,有事像水一样清澈纯净,有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