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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德拉的无意义
“喜剧更残酷:它粗暴地向我们揭示一切的无意义。”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董强译)中写道,“历史一直被看作是完全严肃的领域。其实,历史也有它不为人知的喜剧性的一面。正如性欲也有它喜剧性的一面。”
在昆德拉的小说新作《庆祝无意义》中,斯大林成了贯穿始终的人物,出现在书中人读过的赫鲁晓夫回忆录和讲述的故事里,出现在幻象里,最后甚至来到了今日的巴黎街头,一枪轰掉了法国王后雕像的鼻子。
暴君掌握着他人的生死,而这一特权往往与普通人的幽默感格格不入。为了得到属下对他所讲24只鹧鸪笑话的真实反应,他不得不躲到男厕所外偷听他们集体小便时的对话。他对尿频尿急的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加里宁怀有一种特殊的温情,为了补偿后者肥大的前列腺在听笑话时所受的煎熬,他将康德的家乡柯尼斯堡改名为加里宁格勒,做了永垂青史的礼物。
《庆祝无意义》短小平淡,三万五千字勉强印成130页的小书,大体描写巴黎四男――阿兰、拉蒙、夏尔与凯列班结伴为友,漫步于卢森堡公园,喝小酒,侃大山,从风情万种的露脐装和康德的物自体,一直谈到斯大林的鹧鸪笑话和加里宁的前列腺。
在肚脐爱好者阿兰看来,女人的胸、臀和大腿各有千秋,但可以暴露在外的,只有肚脐是无差别的。拉蒙则发现,傻瓜比才子更容易在女人身上得手,因为无意义的引诱远比有意义的勾引来得有效,
“当一个高明的人试图勾引女人,这个女人就觉得在进行竞争。她觉得自己也必须高明。不能不作抵抗就投降。而无意义解放了她。”
夏尔以经营家庭酒会谋生,雇失业演员凯列班跑堂。原本在舞台上大喊大叫的凯列班却假装不会法语,自编了一套谁也听不懂的巴基斯坦话,唯一能和他对谈的是一位经常受人欺侮的女服务员,可她也不会法语。她讲的是他不懂的葡萄牙语!
昆德拉今年85岁了,《庆祝无意义》是他继2000年的《无知》之后出版的又一部小说,也许将成为他留给世界的一份文学遗言。没有太多的惊喜。人物可有可无,故事真真假假,情节是什么已经不重要,甚至形式也不重要了,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吗?我宁愿再次回到《小说的艺术》,把下面这句话作为动机或答案:“要想通过风格的做作而使一部小说变得‘难懂’是无用的,每一部配得上称为小说的作品,哪怕再清晰,也会因它那与之共存的讽刺而变得足够的难懂。”
许多读者对昆德拉的认知仍然停留在极权主义见证人的角色之上,可以预见的是,这本书会让他们不知所措,但至少不会像在法国那样引来读者的抱怨甚至抗议。在1995年的小说《慢》中,作家的妻子薇拉质问丈夫:“你经常跟我说,你要写一部通篇没有一句正经话的小说。一部逗你一乐的大傻话。我担心这个时刻已经到来了……你妈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我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就在昨天说的:米兰库,不要开玩笑啦。没人会理解你的。你会冒犯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恨你。”
如果这就是那本“通篇没有一句正经话的小说”,那么昆德拉做到了。世界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作家能够凭借自己的声望,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出一本歌颂无意义的书,在冒犯读者的同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