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有座戏台子
每次回老家,一爬上代家坡西边的山岭,那座位于村北的戏台子就在视野里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起伏,就像是一艘锈迹斑驳的帆船,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晃动。
戏台子约有一米半高,长二十来米,宽十几米,呈标准的长方形。青砖砌边,中间填充的是由石灰、沙子和黄土掺和在一块的三合土。那个年代,水泥很少,盖房子也只是用来抹石头缝和砖缝的,屋里的地面都是用这种三合土压成的。台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台阶,供演员们上场和退场用。台子四角原来立着四根柱子,前边两根挂灯,后边两根挂幕布。台子后边还有两间简陋的棚子,是演员们用来化妆、换衣服的地方,而今早已不见踪影。台子虽然还在,但已是残破不堪,好几处已经坍塌,地面更是坑坑洼洼,野草杂生,瓦砾遍地,一派荒凉,就像是一个行将入土的老人,在夕阳虚飘而暧昧的抚摸下,苟延残喘。
以前,它是那么耀眼!曾经,它是多么引人瞩目!
砰砰砰,咣咣咣,砰砰砰,咣咣咣……我正在起劲地啃着一个刚出锅的热地瓜,烫得嘴角、牙缝吸溜吸溜直冒冷气,这时,耳边隐隐传来敲锣打鼓声,像是一条细细的溪流,不急不缓地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响声越来越大,细细的溪流变成了一条粗野的河流,哗哗哗地流淌着,还掺杂着一些其他乐器的声响和人的喧哗声。我的屁股痒痒起来,转了几圈,瞅了母亲两眼,终于忽的站起来,捧着半截热乎乎的地瓜窜出了门。出了门口,拐过墙角,声音骤然加大,哗哗的河流变成了夏天发大水时的咆哮,抬眼,就见一列人马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有踩高跷的,有舞狮子的,有划旱船的,还有扭秧歌的;有敲锣的,有打鼓的,有击钵的,有吹小号、唢呐的;穿的衣服花花绿绿,有一身黄衣服的,有一身红衣服的,也有上身穿一件大红褂子下身穿绿裤子的,也有下身穿红色灯笼裤上身穿黄袍马褂的,又鲜艳又好看,就像是过大年时门口横梁上随风摇曳的过门钱。锣鼓声、唢呐声、狗吠声、驴嘶马叫声,衣袂飘飘,人流如潮,一时眼花缭乱。一颗少年的心就在这花花绿绿、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在这铿锵的声乐中蹦跳,满脸绽放出好奇快乐的花朵。在广阔的乡村原野上,除了夏天下河摸鱼、抠蟹子、粘知了、用弹弓打鸟,秋天上山拾鸟蛋、摘野果,冬天堆雪人、打雪仗、滑冰这些纯物质的娱乐之外,这些来自视觉和听觉双重袭击的民间活动,无疑给大人和孩子贫乏的精神世界以滋养和抚慰。
那个时代新中国的电影刚刚起步,尽管是黑白的,偏僻的乡村一年到头也看不上几场。但老百姓自有妙招,他们自己动手,自娱自乐,让寂寥空荡的乡村大地刮起一波波快活的旋风。
一开始吸引我的,是舞龙。龙在中国历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据考古研究,以蛇身、马头、鹿角、鹰爪、鱼鳞等形状演绎而成的龙图腾,是华夏民族在与周边各种以马、鹿、羊、鹰等为图腾的各少数民族部落长期融合而形成的共有图腾。在上古时代,龙就已经浓缩着人们的思想感情和期望信仰,成为中华民族始祖的图腾。随着历史的进展,龙不断地演变和升华为一种共同观念和意识形态,逐渐成为中华民族发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征,是炎黄子孙精神的承载体。因为古老神秘的传说,国人对龙更是顶礼膜拜。长江是一条龙。黄河是一条龙。村前边的小河也是一条龙,它从崇山峻岭间蜿蜒而下,又向未知的远方逶迤而去,带着村民热切的憧憬和梦想,满载着甜蜜而幸福的收获。
队伍到了戏台前停下来。舞龙的首先上台。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巨龙在绣球的逗引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蜿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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