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风情.doc

檐下风情作者:李丽杰阳光肆意汪洋的时候,正是檐下风情演绎到极致的时候。五月的阳光,即不冷漠,也不热烈,左手摩挲右手,感知妥帖的温度,确实使人舒坦、惬意。目光眺望别西山,有幸捕捉到神秘莫测的那一幕:天空漫不经心裂开狭长一隅,马上就有宏大的金橘色汹涌淌出,像一枚熟透果实的汁液,鲜润而明艳。然而,丰富的颜色好像不安分,不停地见异思迁,随着光线的迭转,聚拢,分散,折腾几个来回,终于找到合适的方位,然后死心塌地投向檐下。主人在檐下摆一方桌,用几块砖头将桌腿一一垫平,别看桌子残破不堪,却稳稳当当行使职责。一把茶壶,几只海碗,置于桌上,再简单不过。喝茶人托起豁边的海碗,先是嘬起厚嘴唇,然后舒缓有度吹开飘浮的茶沫,平静的水面就荡起诗意般的涟漪。最后沿碗边出其不意地吸溜两口,缓缓咽下,陶醉地眯眼,于是就听见舌尖顶上腭时发出的频率紧凑的“嗞——嗞——”的声音。说是茶水,其实是平淡无味的隔夜茶,泡了一回又一回,主人舍不得倒掉,依旧拿来款待随来随走的顾客。这是主人招揽生意惯用的一种方法,虽说有点不讲究,却很受用。喝茶人认为白喝人家的热水就已占便宜了,且是带色的热茶水,大多不会计较这些的。喝完后,起身,抹抹嘴,打着响亮的饱嗝,进屋给老婆买一盒香脂,给孩子买几颗红白相间的糖球,再奢侈地给自己买一包廉价香烟,然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这个人走了,很快又来一个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檐下移来。屋子的主人腰弯疾行几步,将老人恭恭敬敬扶到茶桌旁,拉凳,坐下,责怪声就响起:“四爷,您老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走呢?”叫四爷的老人威严地捋着稀疏的山羊胡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指甲锐长,像大鸟坚硬的喙。四爷不满地说:“不让我出来走,不得憋死我啊!我想喝茶,儿媳妇不在家,没人给我泡茶。”屋子的主人赶紧陪着笑脸,不敢怠慢:“四爷,等着,我给您老换壶新茶。”四爷吭吭地吐着痰,不忘应承,满脸皱纹就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投向西山的目光不再混浊,而是异常清澈,似孩童般无尘。我知道他在望什么,山上或南或北的某个方向,有块他心中自认为是神圣的风水宝地——坟茔地。想到这儿,我有些害怕,感觉头皮发麻,有丝丝凉意袭入脖颈。还好,仅片刻,这种恐惧就消失无影无踪,因为檐下一只硕大的蜘蛛将我吸引过去。因为是星期天,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观察一只蜘蛛结网的全过程。蜘蛛织得相当卖力,我看得也极为专注。借檐下露出的椽子一头,蜘蛛以它为起点,鼓动丰满而玄妙的腹部,东一下,西一下地扯网,不紧不慢,急性子的我不得不佩服它的好耐性。四爷喝完一碗茶的工夫,一张巧妙绝伦,经纬高超的蜘蛛网宣布完工,于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暗算开始了。蜘蛛疾速躲到阴暗处等候猎物上钩。苇子铺就的房檐,从东到西,那么多的空洞,像一只只老谋深算的眼,一并和蜘蛛窥视着猎物。果然,两只蜻蜓飞来,其中一只翅膀呈水红色,姿态妖娆,得意洋洋地飞在前头,似乎根本没在意前面有险情。一眨眼,红蜻蜓正正当当地撞在网上,翅膀就不停地扇动着,挣扎着。而速度稍慢些的灰蜻蜓,见大事不妙,机警地绕过蛛网,才免于一劫。判断无误的话,它们应该在热恋中,才会那么忘情,那么陶醉,连蜘蛛网都视而不见。逃生的灰蜻蜓并不死心,只见它双翅用力一抖,准确地停落在房盖的草尖上,然后再一头扎下来,义无反顾地向蜘蛛网撞去。因为速度快,只有一道灰色的弧线闪过,灰蜻蜓是想英雄救美?还是演绎动物世界里震撼人心的“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