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克里斯塔·沃尔夫的《天使之城或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
张帆
2012-8-27 21:27:47 来源:《当代外国文学》(南京)2011年4期
作者简介:张帆,德语文学博士,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系副教授,主要从事德国女性文学研究。
内容提要:克里斯塔·沃尔夫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天使之城或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以精神分析阐释“记忆失误”系“本我”无意识所为,为遗忘自己曾是斯塔西“非正式线人”的事实辩解,回应公众的口诛笔伐。“自我”在“黑天使”的引领下经历“炼狱”,脱掉“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战胜“本我”,以“非认同记忆”挣脱“工具化记忆”的羁绊,实现自我的精神救赎。
关键词:《天使之城或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精神分析/黑天使
2010年,德国文坛“活化石”克里斯塔·沃尔夫(Christa Wolf, 1929—)出版了她人生的“最后一部大书”①《天使之城或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以自传体小说的形式追忆德国80年来的风云变幻,回应公众对其曾任斯塔西“非正式线人”的口诛笔伐和作为“国家诗人”写作的道德质询,探讨德忆”的羁绊和直面历史等重大问题。因此,这部小说既是一部个性鲜明的个人记忆史,也是一部民族国家的反思史,被誉为该年度“德国文坛的头等大事”。
一
《天使之城》是克里斯塔·沃尔夫借助自传体模式写成的一纸“抗辩状”。用小说写自传,让自我穿上他者的外衣——尤其是“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出现,可谓沃尔夫的神来之笔,也为小说的行文和立意奠定了基调。一来用“精神分析”探幽抉微,剖析“自我”,袒露心迹,直面心理危机;二来将自我的历史罪感推卸给与生俱来的无意识的“本我”,消解道德理想主义对“自我”的苛责;三是“自我”内化人格修为和精神历练,勇于脱掉“外衣”,在公众面前型塑道德理想化的“超我”。这样的叙述既可以过滤掉“自我”创伤性记忆的梦魇缠绕,又能缝补起遗留的历史记忆空白,回应公众甚至连“自我”都难以理喻的“记忆失误”——忘记自己曾经短暂作为斯塔西“非正式线人”的身份——可谓是合情合理,用心良苦。这部“大书”混合了游记、日记、独自、记忆碎片、梦境和虚构片段,时间交叠,人称交错,时而用第一人称“我”叙述现在,时而用第二人称“你”回忆过去,力求表明女主人公“我”非作者本人,但在读者看来,欲盖反而弥彰,小说中的“我”和现实中沃尔夫太过“互文”,以至于沃尔夫本人都不得不承认,“在自我分析、历史事件叙述等方面,往往遵循真实事件,而其他个别情节是虚构的,其所占比例可能比人们想像得多。”(qtd. in Hager)然而,用小说的语言和虚构想像的手法,重新组织自己的个人历史,具有亲历、回忆、朦胧、传奇的特征,极具叙事空间的张力,反而使《天使之城》突破了“履历表”式的干瘪和无趣,以戏剧性的、完整的人生超越了作者现实的、平淡的人生,在某种程度上比自传更真实,正如菲力浦·勒热讷在《自传契约》中所言:“只有虚构的东西才不撒谎,它开启了一扇关于一个人生活的暗门,他的未知的灵魂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暗门溜了出来。”(241)因此,这也是一部“自我”与“本我”搏斗、并最终达致“超越”的救赎小说。
众所周知,克里斯塔·沃尔夫作为坚定的社会主义信仰者,被前东德授予“国家诗人”的最高殊荣;而她又是一名不屈不挠的持不同政见者,故深得前西德政府的青睐。可谓左右逢源,进退自如,几乎囊括了德语文坛的重要奖项和荣誉。但是,一次
“令人费解的记忆失误”,或曰“遗忘”,令她身败名裂,这也是沃尔夫欲借《天使之城或弗洛伊德博士的外衣》所要辩解的核心问题所在,而“记忆失误的表面下隐藏的是复杂的内心世界和价值认知取向。”(kmmerlings)正如莫里斯·哈布瓦赫在《论集体记忆》中所言,记忆有“历史记忆”和“自传记忆”的差别,前者往往是仪式化和集体性的,易受意识形态制掣,并取决于当下的理念、利益和期待;“兼并”东德后的新联邦德忆”鼓励和组织民众重揭斯塔西的记忆伤痕,此时,记忆已经被国家和媒体“工具化”,为现时政治需要服务,任何溢出或遗忘“公共记忆”的“个人记忆”都将遭受质疑。而“自传记忆”尽管也是被“外在唤起的”,而且常常陷入“集体记忆”的社会装置和窠臼之中(哈布瓦赫68—69),但“自传记忆”毕竟有别于“历史记忆”,它以福柯所谓的“非认同式记忆”强调主体的“儹越式感性体验”,以获得解读历史的“新话语”(Foucault)。尼采更进一步针对历史遗留文化和身份的惰性,呼唤“忘却的能力”,以此摆脱过去的羁绊;“与肤浅之徒所想像的不同,遗忘并不仅仅是一种惰性力,遗忘是一种主动的、最严格意义上积极的压抑能力。”(Nietzsche 57)在尼采看来,只有当我们排斥了表象现实的干扰,比如与斯塔西被动合作的“线人”身份,“意识才能营造反思意识的空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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