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手法我们上一回讲到雪芹之运用“象征”手法时,其实未及深谈,仅开端绪;我提出的这样一种理解,也许还有些读者听来颇觉新奇,不免尚存疑虑。因此还得再往细里讲上一讲,以观究竟如何。这确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用雪芹的话来说,洵所谓“说来虽近荒唐,细谙(甲戌本作‘细谙’,胜于他本之作“细按”)则深有趣味”。读《红楼梦》,“一目十行”不是个好办法,定须细谙,方能解味。我说雪芹确实是用百花来比喻他笔下的这些少女的,这一点,证据太多了,如不相信时,去看“群芳开夜宴”这一回书,那就加倍清楚。群芳正是“诸芳尽”所指的那些人,而每个人所掣得酒令牙筹,都各有一枝名花作为标志。“点花名”虽是一种酒令,但雪芹安排的是各人所得之花各自切合她的性情风范的,——这不是象征,那什么才是呢?若从头说起,那么群芳所住之地虽名大观园,而此园实由贾府的后花园改建而成,改建之前,其园何名?岂不正是“会芳园”三字(会芳,又作汇芳)?会芳者,聚群花于一处之意也。所以大观园落成,众姐妹题咏,亦称之为芳园——芳园筑向帝城西”,闲中点破,正在不即不离之间。在这座芳园中,屡结诗社。几次最重要的题目,都没离开咏花:海棠社,桃花行,菊花题,红梅咏,是为明证。而临近八十回原书的末尾,出来了一篇光芒映射、动魄惊心的芙蓉诔!芙蓉者何?岂不又是花名?可见雪芹借花写人,象征取意,事理分明,还须多赘繁词吗?是以海棠者,湘云也;桃花者,袭人也;杏花者,探春也;牡丹者,宝钗也;老梅者,李纨也;荼蘼者,麝月也……这么些名花,一起来写,须用哪一条“线”串起来才成其为文呢?这“线”儿,就是宝玉一人,——所以群花因为他祝寿而会集一堂,他的从小起的一个别号就叫“绛洞花王”。这名号,《鲁迅全集》里作“绛洞花主”,是时代局限。脂砚斋批语中也曾道出:“宝玉系诸艳之贯”(贯,一本作冠,恐非)。那意思就“了然不惑”了。然后,脂砚斋又曾抉示:出加费如许功夫,修造一座大观园,原来却“只为一个葬花塚”!这话乍听有似离奇,细思无比恰确。葬花一段故事,大家被图绘、搬演等等艺术形式弄得形成了一个错觉——至少忘却了事情的一半:总以为葬花嘛,除了黛玉,不干别人之事。殊不知葬花的主角,原是宝黛二人,而书中特笔叙写的,正是宝玉出场先来葬花,换言之,如果说宝玉才是真正的葬在人,倒更合雪芹的原意。这缘故,只要看群芳夜宴,共寿怡红,最后麝月掣得了荼蘼花签,上面写道是:“开到荼蘼花事了”,并又特笔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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