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不喜麻将,若不幸遭遇,通常只壁上观。看人打麻将倒也有趣,比如“哗啦啦”中有人对你说:“看我给你胡个大的。”他胡不胡与我何干?好笑。还有边打边念叨的:“修我长城,爱我中华。”比“为你胡个大的”更不可“同桌(日)而语”。“修我长城”被移植到麻桌已有年头,麻桌话听多了,还真觉得用麻将诠释人生,比“哲棋”──围棋更直观。“长城”在桌上一次次被砌起,又一次次被推倒;推倒是为了重建,重建是为了推倒……在无休的哗啦声,仿佛看见“曾剃头”(国蕃)奏折“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对抗太平军,曾国蕃曾几度全线崩溃,朝野震动。但皇帝发青的脸,竟因“屡败屡战”的修辞转而和霭可亲了。有些文字看似游戏其实性命交关。皇帝在赌,曾国蕃也在赌。皇帝没其他可用之人,不将就也得将就;曾国蕃的功名利禄也在此一决,只能硬着头皮。这个颠倒的成语深刻传达了当事者想法和意志。在人心浮动、皇帝疑心日重的非常时期,他只能全力说服皇帝,同时又必须激励自己。打麻将,常见赢了钱者就想开溜的,更常见的是想开溜的已经无法单方面“停火”。“屡战屡胜”的人,在可怕的“屡败屡战”者面前往往只能“舍命陪君子”。想当年齐恒公纠集“八国联军”伐楚,名义是楚“对周室不敬”。楚王使臣说,楚国若“以方城(楚地名)为城,汉水为池”殊死一战,联军未必能讨着便宜吧。齐恒公没吓倒楚国,自己倒出了身冷汗,他也清楚一旦陷入方城不能自拔,于是罢兵。麻将也有“方城”的别名,妙绝。“方城之战”诚如楚人所言,战端一旦开启,必然“兵祸连结”难有止期。象形文字有趣,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只因音近或形似,便被勾搭在一起。于是有“修我长城”。美国NBA在中国开播,中间不断出现一句“ILoveThisGame”(“我爱这个游戏”)。篮球当然是游戏,不过更是金钱的游戏,号召人人来看,就有巨额门票广告收入。麻将也是游戏,从前有“国粹”之名,只是后来名声坏了,不能在电视上公开号召大家说:“我爱这个游戏”。但中国麻迷众多,自然会有人要为它正名。生物学家注意到:“每个生物都在蠢蠢欲动地为自己伸张‘正义’”,人也更喜欢伸张自己的正义,但不希望展现出“蠢蠢”之姿,哪怕是干一件无聊的事,也要找很多漂亮的说辞,实在难找也要用漂亮的调侃方式化解诘难,比如“修我长城,爱我中华”,调侃的效果是期待众人会心一笑,然后把问题化为“虚无”。麻将名声不好,主因是民间最常用的赌具。但事实上,所有可以分出输赢的东西都可成为赌具,现代竞技运动的哪个项目不是赌?唯一差别不过是否取得了合法的执照而已。不过,即使有合法执照的赌博竞技,也会遭到质疑,比如拳击。说起那拳击,练就一身能捱抗打的肉,本是想在拳台上站住得久一点,钱挣得多一点。被打倒了,努力要爬起来,最终的结局还是要倒掉,其与麻将又有多少区别? 麻将独享赌具的大名最大原因是太具平民性,太容易上手,太容易“众志成城”。麻桌上,成千上万是赌,三元五角也是赌,聪明人也要碰运气,天资愚鲁未必就输。由于能最大限度排除先天或后天的“不平等因素”,也就具备了风魔的条件。拳击则不同,所有人上麻将桌却是可能的,全民上拳击台是不可能的。有人说打麻将者不一定都赌钱。确实如此,麻将的风魔恰恰也因为它还别具重要的功能,比如消遣(娱乐)、交际就是麻将的另一重大功能。梁实秋记录过一句民间俚语:“一个中国人闷得发慌,二个中国人就好商量,三个中国人做不成事,四个中国人麻将一场
肖临骏论麻将:“方城内外”话人生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