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序几年以前,当本书作者去参观,或者不如说去探索圣母院的时候,在那两座钟塔之一的暗角里,发现墙上有这样一个手刻的单词:’ANAΓKH这几个由于年深日久而发黑并且相当深地嵌进石头里的大写希腊字母,它们那种哥特字体的奇怪式样和笔法不知标志着什么,仿佛是叫人明白那是一个中世纪的人的手迹。这些字母所蕴含的悲惨的、宿命的意味,深深地打动了作者。他多方寻思,尽力猜测那痛苦的灵魂是谁,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罪恶的或悲惨的印记留在古老教堂的额角上之后才肯离开人世。在那以后,人们又粉刷过或者打磨过这堵墙②,已经弄不清究竟是哪一种原因,字迹就不见了。因为近两百年来,人们就是如此这般地处置这些卓绝的中世纪教堂的。它们通体都遭受过摧残,内部的残破程度和外表上差不多。神甫粉刷它们,建筑师打磨它们,随后是民众来把它们拆毁。因此,关于刻在圣母院幽暗的钟塔角落上的神秘的单词,连同本书作者悲伤地叙述的那个一向无人知晓的不走运的人物,除了作者在这里提供的一点脆弱的回忆之外,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几个世纪以前在墙上写下这个单词的人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也该轮到这个单词从教堂的额角上消失了。这座教堂本身或许也会很快从大地上消失吧。正是由于这个单词,作者写下了这部著作。一八三一年三月。①希腊字,意思是命运。②巴黎圣母院是一座石头的建筑。定刊本附记(一八三二年)人们宣告本书这一版里加进了几章“新”的内容,这可弄错了,应该说是“未印稿”。人家一听到“新”的,就以为是“新写的”,而放进这一版的几章却并不是“新”的,它们是和这部作品其它部分同时写成的,着手于同一个时期,来源于同一种构思,它们一直就是《巴黎圣母院》原稿的一个组成部分。再则,作者不能理解这种类型的作品在完成之后还能有什么新的发展,这是不可能任意发展的。照作者看来,一部小说所有各章应一起产生,一出戏剧所有各场应一起写就,这是相当必要的。不要以为构成你们称之为小说或戏剧的那个整体、那个神秘小天地的各个部分可以随意写成,接枝法和焊接法只会损害这一类型的作品,它们应该是一气呵成的,生就如此的。作品一旦出版,它的性质不论是否雄伟,只要一经肯定,认识和宣布,就如同婴儿发出了他的第一声哭喊,不管是男是女,它就是那个样子了,父母再也无能为力了。它今后属于空气和阳光,死活只好听之任之。你的作品是失败的吗?随它去吧,不要给失败的作品增加篇章。它不完整吗?你应该在创作时就使它完整。你的树木弯曲虬结吗?你不可能使它再挺直了。你的小说有病吗?你的小说难以成活吗?你无从把它所缺乏的生命力再赋予它。你的戏剧生来就是断腿的吗?我奉劝你不要去给它装上木腿。也许读者会看出加进去的这几章并非特地为这一版而写的,这个想法作者十分重视。本书的前几版之所以没有印出这几章,乃是由于一个相当简单的原因。当《巴黎圣母院》初版印行的时候,包括这三章①原稿在内的那些文件丢失了。要么是把它们重新写出来,要么就随它去。作者考虑到其中有两章对知识的广博方面而言不无重要性,都是关于艺术和历史的,但没有这两章也无损于小说或戏剧的内容,读者是看不出它们的脱漏的,唯有他,作者本人,才深知这一脱漏的秘密。于是他采取了任其脱漏的办法。再则,假若必须全部讲清楚的话,那是他的惰性使得他在重写丢失的三章这个任务面前退缩了,他想还不如干脆去写另一部小说吧!现在,丢失的这三章重新找到了,他就乘机把它们放还原位。那么这里就是他的作品的全貌了。他原先想象的就是这个样子,他原先写成的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它是好是坏,是经得起时间考验还只是昙花一现,反正这就是作者所希望的样子。对那些尽管有着相当判断力但在《巴黎圣母院》里只寻求离奇情节和悲剧性遭遇的读者来说,毫无疑问会认为重新找到的这几章并没有什么太大价值。但或许会有另外一些读者,他们并不认为去对本书里隐含的美学以及哲学方面的思想加以研究是无用的事,他们乐意在阅读《巴黎圣母院》的同时,去辨认传奇故事里的非故事部分,然后,哪怕被人当做不无狂妄也罢,通过诗人的这样一部作品,去探索历史家的体系和艺术家的目标。由于认识到《巴黎圣母院》值得成为一部完整作品,也特别是为了上面提到过的那些读者,加进本版的这几章,将会使《巴黎圣母院》完整起来。在其中的一章里,作者表达并且展示出一种不幸在他头脑里久经考虑并已根深蒂固的、关于当代建筑艺术的没落以及关于这一艺术之王死亡的见解——照他看来这个死亡如今已是无从避免的了。他感到他有必要在这里说明①指第四卷第六章、第五卷第一章和第二章。一下,他热切希望将来能证明是他错了。他知道,一切形式的艺术对于还处在萌芽状态的有才华的新的一代,寄托着一切希望,他们正在我们的工作室里涌现出来。种子撒进了垅沟,丰收肯定在望。他只是担心(读者会在本版第二册里看出是什么原因)建筑艺术的古老土地会失去生机,这片土地好几世纪以来一直是这一艺术最好的园地。然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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