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马琐记一骏马最漂亮最美丽的部位是臀。马的丰臀贮满了力量,几乎占去它身躯的三分之一。马臀虽大,但既不臃肿也不累赘。那两爿圆滚滚的腱肉,随角度变换而呈示美妙的弧线。它自己并不意识到臀部流动着的曲线之美无与伦比,从不拿那块地方表演和招徕。马臀闪烁着神圣的光芒,谈到马臀不会像论及人臀那样有淫邪之嫌,那儿洋溢着威严的肉感,但绝不是什么“性感”。马可以立如悬崖,仰天长啸。立着的时候要用两腿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前腿支撑不了好久,它的胸大肌没有臀部肌肉丰厚有力,只能用后臀生出的两腿来作为承重的支点。我想,古代最会相马的伯乐,相马必先从马臀相起,才能准确知道马蓄了怎样的强力。我不知道善于画马的大画家韩干、徐悲鸿、高剑父从哪儿画起,我常常从马屁股起笔,大笔挥扫。马臀画好了,马的骨相、走势和神态就大致有了。古今画马的画师,败笔多败在马的后臀后腿上,原因是对马臀关注和热爱得不够。可俗世中却又往往对马屁股注意得太多,挂在人嘴上的一句话便是“拍马屁”。用这般情状比喻阿谀奉承的小人,如青蝇叮在马屁股上,也无不可。对于马这灵物,却是不白之冤,谁能证明“马屁”渴望“拍打”?谁能证明“拍”了“马屁”马就喜出望外,引两条腿的“马兄”为四条腿的马友?马最精致的部分,是马腿。这是水墨画家见笔,见骨法,见功力的地方,要用中锋来写,不能有半点儿犹豫和凝滞。骏马亮开银蹄四腿翻飞,有钢琴家四手联弹的韵味。速度与节奏在马腿的飞动间变幻无穷。雄健的马腿肉里裹铁,膝与蹄的转折处优美得要命。征途全在腿上。不论奔跑跳跃,马腿永远是行动有序的。我仔细研究过一些大师画稿,发现竟有画中两条右腿抬起,两条左腿立着的,这马顺了拐,别说走了,站也站不住,非倒下去不可。马的野性,驯良,矫捷,优雅,高贵,挺拔,都凸现在精致的腿上。骏马四蹄叩地,有打击乐的美感,一匹马是一支钢鼓乐队。有时看上去,像是山川大地跳起来迎合马蹄。蹄声时如惊风,时如疾雨,时如砧上铸打剑器。马身上最美妙的饰物来自天然,是飞扬的鬃毛和抛举的马尾。马随风撒开鬃毛,白日织着阳光的金丝,夜晚连着月光的银线。红鬃如烈火,白鬃如流云。马鬃扬起来,像罗带当风,又似行吟诗人在疾走,太潇洒了,太飘逸了,太有表情了,太有内容了。当然,说到马的美轮美奂,也不能不说到马的脸。马头是瞻,这话不错。奔跑中马头微微扬起,无限自信。可是当你与它对视,总是发现它的眼睛里有某种忧郁,有很多难以言传的东西。它天性内向,喜怒不挂在脸上,更显其坚忍与坚韧。再说马的嘶鸣,其实,马难得嘶鸣,偶尔鸣叫起来,声音短促,语言简练。几声对于艰辛旅程或生死沙场的感叹之后,戛然而止,把许多许多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去。为此,马也就愈发地可人疼,可人爱了。走兽部族里,独有骏马的嘶鸣,那发自肺腑的颤音,是生命的短歌,让人振奋。其他,狼嗥是哭嚎,虎啸是恫吓,驴的叫声是无奈的瞎嚷,情场失意,为赋新诗强说愁。至于牛,偶尔也会“哞”地叫一声,简直粗笨得快要失语了。羊呢,咩咩,咩咩,不管颔下生了多长胡子,也还是奶声奶气地叫“妈妈”,太孱弱,总是可怜兮兮的。马无疑是兽类部落中形体最优美、最匀称的。法国皇家御花园总管布封,曾经做过一次以理服人的比较。与健美冠军骏马相比,驴子太丑,狮子头太大,牛腿太短,鹿尾太秃,骆驼畸形。的确,牛是一脸呆相,驴子是一脸蠢相,羊是一脸的“小可怜儿”。那些个头很大的家伙,犀牛,大象,河马,则全是混沌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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