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辙晚年诗.doc

论辙晚年诗朱刚容提要辙晚年闲居颍昌府十二载,其间作诗三百七十余首,是北宋末期(即徽宗朝)诗歌史上的最重要容,也为“主理”的宋诗开辟了一种别具深意的境界。其特点是:题材上进一步日常生活化,而诗人的自我形象则比拟于箪食瓢饮的颜子;表现方式上以详记年月日期和天象变化来追摹《春秋》,并以天象、物象构成对政治的隐喻,当然也有直接的政治批判之作。就其艺术渊源来说,除了前人指出的“效白公体”外,还有渊明、禹锡等的影响,而归根结底则出于《春秋》和《离骚》。关键词辙晚年诗《春秋》颜子政治隐喻《离骚》辙的《栾城集》、《后集》和《三集》是他亲手编定的,其诗歌的部分除四言、六言另归一类外,通常的五、七言诗都依年编排,容易确定写作的岁月。今以元符三年(1100)遇赦北归起为辙的晚年,从《后集》卷二作于北归途中的《赋丰城剑》见《苏辙集·栾城后集》卷二,中华书局1990年校点本。题下有自注:“北归途中作。”按为省篇幅,以下凡引该书者,不注书名,只注集名与卷数,且《栾城集》简作《集》,《栾城后集》简作《后集》,《栾城三集》简作《三集》,如《集》卷一即《苏辙集·栾城集》卷一。算起,至《三集》卷四之末,共有五、七言诗368首,加上《三集》卷五的四、六言诗6首,不计集外的逸诗,已可得辙晚年诗374首。在此374首中,自宋徽宗登基,旧党纷纷北归的元符三年,历新旧党争相持不下的靖中建国元年(1101),到新党大胜,蔡京入相,定“绍述”政策,造“元祐党籍”的崇宁元年(1102),大概由于政治形势的复杂变化使辙不能专心创作,三年间仅存诗20首当然,元符三年尚有北归以前的诗,此处不计入晚年诗中。,且有一半是挽词。崇宁二年(1103),辙因身为“元祐党籍”中人,不能在京城附近居住,所以离家独居蔡州,此年作诗36首,可算恢复了正常的创作量。崇宁三年(1104),他得以归居安顿在颍昌府的家中,从此杜门客,却饱看了徽宗皇帝铸九鼎、造八玺、建明堂、作大晟乐、修礼书、兴辟雍、倡八行、崇道教等等层出不穷的“盛世大典”,直至政和二年(1112)去世,皆在废弃闲居之中,且处政治高压之下,但每年作诗少则20余首,多则40余首崇宁三年29首、四年26首、五年40首,大观元年42首、二年48首、三年25首、四年38首,政和元年41首、二年23首。,保持着稳定的创作量。由于观卒于元符三年,轼、师道卒于靖中建国元年,黄庭坚卒于崇宁四年(1105),北宋诗坛的巨匠相继凋落,而辙则正如其侄过《叔父生日》诗所云“造物真有意,俾公以后凋”(《斜川集》卷一),同时,后起的名家吕本中、与义等还处在起步的阶段,故就北宋末期即徽宗朝的诗坛来说,辙应是首屈一指的大家。虽然目前学术界对这一时期诗歌的研究,多以诗派为重点,但艺术上已处于成熟境界的辙,加上他贯通经史的学识和曾经进入政治中枢的经验,即便按通常的说法,谓其才华逊于轼,其成就也非诗派中人可以企及的。实际上,辙晚年的诗歌,展现着东坡、山谷集里难以看到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他经历了东坡未尝梦想的严酷而又荒唐的时代,目睹了山谷不曾看到的无数政治闹剧,体会着远远超过二人的巨大的外在压力和漫长的心孤独,这荒唐时代里孤独的理智,直面着日新月异的“盛世”闹剧,在连绵不断的“党禁”压力之下曲折隐微而又深刻沉着的表达,为“主理”的宋诗开辟了又一种别具深长意味的境界。然而,在北宋名家中,辙的诗可能是最少受人关注的。宋人本爱谈诗,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以作者为目收录相关的谈论,东坡和山谷名下都有好几卷,其他如观、师道、晁补之、耒及许多诗派中人也得以列为专目,而辙竟不得专立一目,可见谈论之少,似乎他的诗还不足置诸齿牙。除了轼、观等关系亲密的人以外,辙诗的知音中要以陆游最为著名,周必大《跋子由和贡父省上示座客诗》云:“吾友陆务观,当今诗人之冠冕,数劝予哦黄门诗。”见周必大《文忠集》卷十六,《四库全书》本。既然常劝人读,必是自己读了很有体会,但具体的情况也不得而知。此后,历代的评家、选家也极少谈到辙诗。今人孔凡礼先生独具慧眼,对辙晚年的《八玺》、《买炭》二诗作了专文评述孔凡礼《苏辙的一首政治诗——八玺》,《文史知识》1999年第1期。同氏《忧思深广》,《文史知识》2000年第8期。按《八玺》见《三集》卷一,《买炭》亦见同卷。,而其所著《辙年谱》(学苑2001年版)的晚年部分,大致就是根据诗来编排的,对诗中的重要容大多加以引录,间下评语,钩玄提要,等于是他解读辙晚年诗的成果汇集。笔者以为,这是目前研究辙晚年诗的最好的起点。当然,孔先生所作的都是个别诗的容解读,而本文的目的,首先在于全体的艺术把握。一宋人汝听《颍滨年表》(《辙集》附录二)于政和二年(辙卒年)条下云:“辙居颍昌十三年。颍昌当往来之冲,辙杜门深居,著书以为乐,却宾客,绝口不谈时事,意有所感,一寓于诗,人莫能窥其际。”写诗成为其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