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我 世界上另一个我
詹先生是古代文学领域著名学者,《岁月深处》这部诗集,却是真正的诗人之诗,是一部有深厚的文化含量和生命底蕴的佳作。本文题目从詹先生的诗里来:“在远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我。”这个“我”,是诗中的自我形象,我们阅读这本诗集,就仿佛跟着她走向家乡,走向风景,走向世界。这种感觉如此真切,好像前生注定。我也是曾经,而且一直走着的。我也有14年的河北乡村生活经验,也是离开家乡的人,也是读古诗的人,也写了十几年的当代诗,翻开诗集,颇得悉音的惊喜。
第一辑《四季》,最感人的便是触动家乡记忆之处。有时,现实是芜杂的,而家乡,使我们宁静,是通向诗意星空的路径。《蛩声》带我们走进乡村记忆。诗人由蛩声联想到成熟的高粱被割倒的声音,尤其是想到母亲呼叫猪仔的声音,父母小声闲话的声音。笔墨中无处不是深情,又无处不是伤感。相对于意象类的诗,更完整地表现了一个当代人远离乡野的家乡,失去童年,失去父母以后的迷惑和感伤。何止诗人一人,在当代社会里,大家纷纷从乡村走向城市,丢失了故土,也丢失了精神家园。从这个意义上讲,拥有乡村生活经验的人是幸福的,因为在感伤中,还能触摸到“谷草气息的温暖”,还能将对父母的追怀寄托在乡野之上。
第二辑《家乡》。我们思念家乡,不只是思念一个符号,一个精神的存在,而是思念一个和生命成长息息相关的,一个有窗纸、有瓦罐、有灶火的圆满实在的所在。家乡的这个“我”,曾经活过,而且一直活着;曾经远离,但一直在回溯着。这个“我”既虚幻又实在,她不能成为生活的全部,因为她的存在往往对现实有否定的意味。出来了,就回不去了。假如回去,或许意味着全盘推翻。可不回去,又是万万不可能的。不回去,等于今天的我和过去的我的割裂,没有什么比生命的割裂更痛苦的事了。因此便一次次向遥远的地方寻觅,一次次徘徊、自证、自识。这么的诗人,生活中大约总有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即使也热情,但有冷情的一面;也索求,但有不屑的一面;有妥协,但有坚持的一面。
《母亲》、《遗产》、《三十印象》、《青龙河》、《小名》是一组集中以父母为题材的作品,也是本诗集最有分量,最当流传后世的佳作。这组诗是独一无二的个人经验,也是世上最普遍的血脉亲情,经验的独特征,要求诗人必需用独一无二的语言去抒写。诗歌是生活的锤炼,锤炼的最高境界,不是雕刻,而是平易,是日常语言淘洗以后的大智慧所在。
母亲是那样一个勤劳利索、明白善良的人。我们从诗人描写的“洗的雪白的免襟汗衫”上,能看到母亲整个人的样子。“守着我再也不出门”,诗人写这句诗的时候,心里该是怎样悔恨当年啊。“三儿”,这是诗人的小名吗?是父母的专利。然而却“像孩子一样被爹妈带走/蹦蹦跳跳地跟在了她们左右”,这么的诗句,不能不说是奇想,奇想中有大深情大悲痛。这世界上父母的呼叫是最贴心、最感人的,只是我们往往失去后才知道珍爱。
《青龙河》写活了一条河,也写活了一对曾经生活在河边的夫妻。“在河中有一赤条条的金鲤/那就是我的爹爹了”,“母亲穿着红肚兜/抖动成一川的彩绸”。当代诗里还有这么生动的父母的造像吗?她们曾经那么鲜艳地活过,鲜艳了一整条河。“她随便牵一枝垂柳/从水中拉出的是悠闲的黄牛”,这句子是比方?是联想?是民歌里的出入意料,出语天然,不拘一格。“父母和河两岸的人像水的皱纹/一拨又一拨地流走了/青龙河也变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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