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川族:川新族
老家那条临江的小街上,早先就有几位川人的,不过,她们已经“川”得不地道了。还在民国时候,她们就或躲兵,或流浪,或闯江湖,从川地来这儿落了脚,安了家。“安”的那家,她们当不了顶梁柱,只是“上门”的阶前石,大气不敢出,主意不得拿,一个个只知干活吃饭背娃娃,蔫头搭脑做着“萎奴公”。就连那富有特色的川腔,也被时光的潮水冲刷得滑调走板,成为无棱无角的“浪水柴”了。解放后,她们即使翻了身,笑出了主人公的模样,但身上的特点既已被同化,便无法还原到起初的位分了。更何况天天和大家干一样的活路,开一样的大会,纵然有些异于当地人的手段,又到哪里施展去呢。
见到真正的川人,是我十来岁的时候。有几天,轰隆隆驶来很多汽车,呼啦啦跳下来很多生人。原来,故乡的这一段江面要开辟新航道,走汽船。没事了,我们就跑到江边,朝那铁丝网里头的工地瞧热闹。只见这些人个个短小精悍,人人圆头圆脑。她们话也尤其多尤其响亮,似乎怕嘴巴吃了亏,或闲钝了,一天到晚嘀嘀嘟嘟讲个没完没了,不像我们当地人。最有趣的是,她们干起活来,手脚使力不说,还歌不歌话不话地猛喊,一会儿一人独喊,一会儿众人合喊,脖子涨得老粗,脸膛绷得通红,如引吭高叫的老公鸡小公鸡。喊些什么,听不懂,只记住两句衬词:打头的喊一声“嗨呀啁――”众人就合一句“啁呀呢――”听着听着,就想,这些节奏极强、似唱非唱的“话歌”,只怕就是书上说的“劳动号子”了。再想一想,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平时大大家对川人的称呼原来是“川号子”,而不是小娃娃所了解的“川耗子”呢。
这些年,一开放,一流动,川人便如风如潮般涌到我们边地来了。前面来的如大青树的气根苍耳子的绒球通常落地生根,后面又过江之鲫似的一拨一拨压了过来,颇有“前赴后继”的势头哩。先前是,哪里有城镇,哪里有些人烟,哪里就有或短小精悍或小巧玲珑的身影,哪里就有或高亢嘹亮或清脆尖嫩的川声,俨然在众多的土著民族之外,又速生出了一个人丁兴旺的大族――川族。以至有行吟诗人咏叹道:树上飘落三片杜鹃花瓣,肯定有一瓣歇在川人的头上。
老辈人说,川人不长个子,专长“心”,看了这些年,信然。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老街上挂出了“川味饭店”的招牌。起初,光临尝鲜的不过一二司机三五闲人。吃完出来,嘴巴一抹,就说,辣得好,麻得好,味道好极了。名声一传开,很多人便跃跃欲试,想着去麻辣一回,似乎家里的花椒也不麻了,辣子也不辣了。逐步地,上那川味馆去的人就如蜂、如蚁,如七月里稻田上空的蠓子。那开馆的川兄,原本就笑笑的,这下更眯眼笑成一尊佛了。嘴巴也就甜了再甜,动作也就巧了又巧。过路的车辆,还不到歇息的时辰,经不住她门口一招手,司机就戛然刹了车。挨肩而过的一对小恋人,说好要去吃甜汤圆的,绷不住她一声招呼,也就钻进了她的热情里去麻辣一顿。日子一长,她就以为光招待散客还不过瘾,便重新写了招牌,隔出雅座,承接筵席。生意自是火上加火。
一花引来百花开。土人几天不上街,再过街心时,就见这里那里打了铺面,铺面上花哨地亮出了川地特色:山城酒家,成全部酒楼,绵阳火锅,宜宾山庄,乐山水寨……左边走过去是川味,右边转回来也是川味,整条街被熏得川川的了。就让人疑心,啥时候边地迁居到了“蜀国”,还是“蜀国”将这里割成了一块领地。
其实,川人所用的原料,样样全部是我边地出产的。米不用说,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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