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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面，建筑和秋天，因为湿漉，因此愈加鲜艳。建筑像树木一样，也有季节。阿姆斯特丹像一片枫叶。我随季节到了荷兰，随秋天到了阿姆斯特丹。秋天像火，被雨打湿了，水和秋天组成荷兰湿漉漉火红的亮色。我已经很累，荷兰给了我一份意想不到的安宁。那就让斯宾诺莎安睡，让伦勃朗、让梵高、让蒙得里安统统安睡，就不打搅她们了。也不去想她们。我只想拥有一个纯粹的荷兰，一个陌生的但却是我个人的阿姆斯特丹。我读得懂自然界的语言，也读得懂建筑的语言，所以我不再有任何语言的要求。在鹿特丹，我渡过了莱茵河。因为就要入海，莱茵河的宽广让我吃惊，像武汉的长江一样，颜色也一样，甚至两岸的广阔和空氵蒙 也一样。我不能想象荷兰这么漂亮如风景画片的国度能容纳下这么宽广的河流，无疑莱茵河泛滥起来是能够吞没一个像荷兰这么明信片似的国家的。不过没有，历来没有，也不能。荷兰很小，不过因为莱茵河，她取得了一个弘大的胸襟和气魄。她的工业和贸易触角伸向全球，包含我的剃须刀和随身听全部是荷兰生产的。小国有大的气魄，而大国经常不切实际。
　　我越来越倾向于小的事物，倾向于细节和内心，就像我昨天在贝特留斯山谷那样，一个人和清晨，和一条山谷，和山谷中沉睡的建筑。我一个人漫步，什么也不思不想，甚至不想这可能是一个叫卢森堡或比利时的国家，这对我没有意义。我只想深深地沉醉于自我，只想和幽深的石径，和桥、早雾和流水相遇，只想进入谷底火红的枫林，进入那些秋天的果实，并撇开一切相关的历史、名人和传说。我在建筑组成的石径上和一个老人远远相视，两侧是尚在沉睡中的窗和门。我沿径而下，老人在下面，在清晨细雨中靠着门板抽烟斗。门只开了一扇，很小的一扇门，另一扇还关着。碎石小径泛着早晨特有的那种白光，因为整个谷中似乎只有我和老人，当我们擦肩而过，相视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老人在用眼光向我致意。一个苍老得像是失眠了五十年的微笑。“您好。”我说。我相信老人也说了一样的话。这时只要开口，不论何种语言全部能听懂。不过我们确实不能再说什么，我们只各怀着内心的微澜擦肩而过。我以为老人的笑十分长久，就像上帝的底片能够被反复洗印出来。我到了谷底川流不息的贝特留斯河的一座桥上，停留了一会儿，注视河水，就像现在我站在阿姆斯特丹的雨中看着湿透的街景、运河、游船、两岸音乐般的建筑。感觉老人失眠的微笑就在河上，河上的白光一如老人的白发。老人就是老人，就是一个存在，没有任何其余意义。
　　我上了一条游船，船上有大约五十个座位，但只有不多的人，多数座位空着。我喜爱那些空着的座位。游船在如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