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溪医案·清· 徐灵胎清· 徐灵胎著序袁简斋太史作《灵胎先生传》云: 欲采其奇方异术, 以垂医鉴, 而活苍生。因仓卒不可得, 仅载迮耕石汪令闻数条, 而语焉未详, 余甚惜之。今夏吕君慎■以《洄溪医案》钞本一卷寄赠, 云得之徐氏及门金君复村者。余读之如获鸿宝,虽秘本而方药不甚详,然其穿穴膏肓, 神施鬼设之伎, 足以垂予鉴而活苍生。爰为编次, 窃附高窥, 用俟高明,梓以传世,余殷望焉。咸丰五年岁次乙卯十月海昌后学王士雄中风封门金姓,早立门首,卒遇恶风,口眼歪邪,噤不能言。医用人参、桂、附诸品,此近日时医治风证不祧之方也。趣余视之,其形如尸, 面赤气粗, 目瞪脉大, 处以祛风消痰清火之剂。其家许以重赀, 留数日。余曰: 我非行道之人,可货取也。固请,余曰: 与其误药以死,莫若服此三剂,醒而能食,不服药可也。后月余,至余家拜谢。问之, 果服三剂而起, 竟不敢服他药。惟腿膝未健, 手臂犹麻, 为立膏方而全愈。此正《内经》所谓虚邪贼风也, 以辛热刚燥治之固非, 以补阴滋腻治之亦谬,治以辛凉,佐以甘温,《内经》有明训也。运使王公叙揆, 自长芦罢官归里, 每向余言, 手足麻木而痰多。余谓公体本丰腴,又善饮啖,痰流经脉,宜撙节为妙。一日忽昏厥遗尿, 口噤手拳, 痰声如锯, 皆属危证。医者进参、附、熟地等药, 煎成未服。余诊其脉,洪大有力,面赤气粗,此乃痰火充实,诸窍皆闭,服参附立毙矣。以小续命汤去桂附, 加生军一钱, 为末, 假称他药纳之, 恐旁人之疑骇也。戚党莫不哗然, 太夫人素信余, 力主服余药。三剂而有声,五剂而能言,然后以消痰养血之药调之,一月后步履如初。张由巷刘松岑,素好饮,后结酒友数人,终年聚饮,余戒之不止。时年才四十, 除夕向店沽酒, 秤银手振, 秤坠而身亦仆地, 口噤不知人, 急扶归。岁朝, 遣人邀余, 与以至宝丹数粒, 嘱其勿服他药, 恐医者知其酒客, 又新纳宠, 必用温补也。初五至其家, 竟未服药, 诊其脉弦滑洪大, 半身不遂, 口强流涎, 乃湿痰注经传腑之证。余用豁痰驱湿之品调之, 月余而起。一手一足, 不能如旧, 言语始终艰涩。初无子, 病愈后, 连举子女皆成立, 至七十三岁而卒。谁谓中风之人不能永年耶? 凡病在经络筋骨,此为形体之病,能延岁月,不能除根。若求全愈, 过用重剂, 必至伤生。富贵之人闻此等说, 不但不信, 且触其怒,于是谄谀之人,群进温补,无不死者,终无一人悔悟也。西门外汪姓, 新正出门, 遇友于途, 一揖而仆, 口噤目闭, 四肢瘫痪, 舁归不省人事, 医亦用人参、熟地等药。其母前年曾抱危疾, 余为之治愈,故信余求救。余曰: 此所谓虚邪贼风也,以小续命汤加减。医者骇,谓壮年得此,必大虚之证,岂可用猛剂? 其母排众议而服之。隔日再往, 手揽余衣, 两足踏地, 欲作叩头势。余日: 欲谢余乎? 亟点首,余止之。复作垂涕感恩状,余慰之,且谓其母日: 风毒深人,舌本坚硬, 病虽愈, 言语不能骤出, 毋惊恐而误投温补也。果月余而后能言,百日乃痊。东山席以万, 年六十余, 患风痹, 时医总投温补, 幸不至如近日之重用参、附, 病尚未剧。余诊之, 脉洪而气旺, 此元气强实之体, 而痰火充盛耳。清火消痰以治标, 养血顺气以治本。然经络之痰, 无全愈之理, 于寿命无伤, 十年可延也。以平淡之方, 随时增损, 调养数载, 年七十余始卒。此所谓人实证实,养正驱邪,以调和之,自可永年。重药伤正,速之死耳。叔子静, 素无疾, 一日, 余集亲友小酌, 叔亦在座, 吃饭至第二碗仅半,头忽垂,著亦落。同座问曰: 醉耶? 不应。又问: 骨哽耶? 亦不应。细视之, 目闭而口流涎, 群起扶之别座, 则颈已歪, 脉已绝, 痰声起, 不知人矣。亟取至宝丹灌之, 始不受, 再灌而咽下。少顷开目, 问扶者曰: 此何地也? 因告之故。曰: 我欲归。扶之坐舆内以归,处以驱风消痰安神之品, 明日已能起, 惟软弱无力耳。以后亦不复发。此总名卒中,亦有食厥,亦有痰厥,亦有气厥。病因不同,如药不预备,则一时气不能纳,经络闭塞,周时而死。如更以参、附等药助火助痰, 则无一生者。及其死也, 则以为病本不治, 非温补之误, 举世皆然也。雄按: 《资生经》云: 有人忽觉心腹中热甚,或曰: 此中风之候,与治风药而风不作。夷陵某太守夏间忽患热甚, 乃以水洒地, 设簟卧其上, 令人扇之, 次日忽患中风而卒。人但咎其卧水簟而用扇也。暨见一澧阳老妇, 见证与太守同, 因服小续命汤而愈。合而观之, 乃知中风由心腹中多大热而作也。徐氏之论,正与此合。《易》曰: 风自火出。谚云: 热极生风。何世人之不悟耶? 若可用参、附等药者, 乃脱证治法, 不可误施于闭证也。恶风湖州副总戎穆公延弼, 气体极壮, 忽患牙紧不开, 不能饮食, 绝粒者五日矣。延余治之, 晋接如常, 惟呼饥耳。余启视其齿,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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