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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进化论与陈独秀的启蒙激进主义
高 力 克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杭州，310028)
摘要：进化论为陈独秀启蒙主义的价值内核。陈独秀融“革命”与“进化”干一体的革命进化论。 不同于晚清维新派的渐进进化论。在陈的启蒙思想中，其反传统主义、文学革命论、反宗教观、唯科学主 义、世界主义及社会主义，无不以进步主义的革命进化论一以贯之。革命进化论为新文化运动的文化革命 和思想解放提供了价值合法性，它不仅是陈独秀激进主义之“现代／传统”两极逻辑的价值预设，而且为 他打开了通向共产主义之门。
关键词：进化论；革命；陈独秀；启蒙
进化论是中国现代思潮的公分母。20世纪初， 会进化论，则将自由竞争归为人类社会进化的法 进化论与革命思潮的融合，形成了一种激进的革命 则。严复以进化论为中国变革图强的思想武器，他 进化论。在五四时期，陈独秀的启蒙思想即建基于 倡言的斯宾塞“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社会 革命进化论。这种进步主义的革命进化论，成为新 达尔文主义，唤醒了中国人救亡图存的改革意识，
文化运动的核心价值和激进主义的哲学基础。 成为晚清影响深远的启蒙思潮。
进化与革命 胡适在《四十自述》中曾这样描述进化论在 20世纪初中国的巨大影响：“《天演论》出版之
自严复所译赫胥黎的《天演论》出版。进化 后，不上几年，便风行到全国，竞做了中学生的读
论风行中土，成为晚清最具影响力的新思潮。严复 物了。读这书的人，很少能了解赫胥黎在科学史和 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观点阐述社 思想史上的贡献。他们能了解的只是那‘优胜劣 会发展原理，以唤起国人“自强保种”的民族主 败’的公式在国际政治上的意义。在中国屡次战 义意识和改革意识。他在《原强》中指出：达尔
败之后，在庚子、辛丑大耻辱之后，这个‘优胜
文著《物种起源》，“自其书出，欧美二洲几于家
劣败，适者生存’的公式确是一种当头棒喝，给
有其书，而泰西之学术政教，一时斐变”。达氏之
了无数人一种绝大的刺激。几年之中，这种思想像
学，影响超过牛顿的学说。其要旨为“物竞天
择”。“物竞者，物争自存也；天择者，存其宜种 野火一样，延烧着许多少年轻人的心和血。 ‘天 也。意谓民物于世，樊然并生，同食天地自然之利 演’、‘物竞’、‘淘汰’、‘天择’等等术语都渐渐 矣。然与接为构，民民物物，各争有以自存。其始 成了报纸文章的熟语，渐渐成了一班爱国志士的 也，种与种争，群与群争，弱者当为强肉，愚者当 ‘口头禅’。”②胡适之名，即为进化论的产物。 为智役。”① 戊戌以后，随着革命思潮的蓬勃兴起，革命观
达尔文进化论是19世纪最有影响的科学理论， 念逐渐融人进化观念，使进化论产生了新的义涵。 其科学史和思想史之革命性意义，在于建立了一个 革命是一种打断历史进程而带来全新性质的变动。 变动的、进化的新宇宙观。进化论的一个基本观点 诚如汉娜·阿伦特所言：现代意义上的革命，意味 是：生物界有一个由低级向高级渐次发展的进化过 着社会的根本性变化。创新性、开端和暴力这一切 程，而生物进化的原动力是生存竞争。斯宾塞的社 因素，都与革命概念息息相关。③
①严复：‘原强>，卢云昆编<社会剧变与规范重建——严复文选>，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年，第18页。
②《胡适自传)，合肥：黄山书社，1986年，第4J6页。
③[美]汉娜·阿伦特：‘论革命>，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年，第12、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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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
高力克：革命进化论与陈独秀的启蒙激进主义
根据陈建华的研究，现代中国革命话语的形 方化的“革命”概念中，已融入了进化论之义。 成，经历了革命一词在汉、日、英三语之间复杂的 在《进化论革命者颉德之学说》一文中，不仅标 翻译互动过程。“革命”作为一种本土语汇，其在 题中“进化论革命者”赫然并列，而且粱还称达 20世纪初的复活，借助于日语的翻译和西化的洗 尔文学说“为科学界哲学界起大革命者”。②诚如
礼。“革命”一词，源出《易经》：“天地革而四时 陈建华所言：梁几乎把“进化”、“淘汰”、“变 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义大 革”、“革命”视为同义语，此为构成现代“革命” 矣!”革命的古义包括四季循环、改朝换代、天意 观念演变的关键。③ 人心。英语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