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车站
心灵有约
一个人的车站
作者:朱秀海 《光明日报》( 2015年07月31日 15版) 车站不大,其实都不能说是一座真正的车站,也就是一所并不出名的兵站的组成部分。除了铁轨,它的什么都和“一”相关:一道站台,一条地下通道,一个标示牌,一盏站台灯——也许还有一盏,但那天夜里坏了。因为并不承担迎送普通旅客的使命,它也没有一般车站都有的候车大楼和进出站口。最后就是那座售货亭,也是孤零零的一个,意外地、异常突兀地耸立在荒凉的站台正中,如同一个刚刚拉开大幕的舞台上仅有的道具。
现在想来,它的出现其实是可疑的。一定是那些日子突然在这座兵站多起来的军列,让它的负责人觉得,为了给匆匆南下的军人最好的服务,应该临时增加一座售货亭,万一有人忘记了带牙膏毛巾之类的日用必需品,就可以在军列停靠的短暂时间里购买。这里显然不会有太多的生意,于是售货亭里只安排了一名女售货员。
那个夜晚,我们的军列轰隆隆地开进这座兵站。隆冬时节,虽是南方,却是一副大雪将至的景象,云层厚得如同翻卷的棉被,低得就要压到头上来。军列停稳后,在蒸汽机车的轰鸣声中,我们接到命令:全体下车,马上开饭,半小时后发车。回头就是一声长长的嘹亮得有点凄厉的哨子响,整个站台立马就布满了下车的士兵。那年月我们习惯于用“呼啦一下”形容事情发生之快——“呼啦一下”全师官兵下了军列,“呼啦一下”站台上的兵全都涌向了兵站的饭堂,又是“呼啦一下”,这些人就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吃个精光。
在这种“呼啦一下”的紧张气氛中,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站台上那座不大的售货亭。我所在的那节车厢里,只有师部的广播员小厉去那里买回一包零食。小厉只有18岁,上了军列还在背英语单词,等着将来去考郑州大学的考古系,幻想着哪一天从一个什么人的墓葬里扒出一堆甲骨文来。这件事情终归受到科长的批评:“时间这么紧,不赶紧去吃饭,万一军列开了,把你甩下了,哪儿找你去!”大家这时已经开始分吃小厉买的零食,当然少不了要问:“售货员不是个老太太吧?漂亮不漂亮?”“漂亮不漂亮?当然漂亮!岂止是漂亮,不过——”小厉说,“有我什么事?早有人进去了!”科长问:“谁?谁这么一丁点儿工夫就破坏纪律!登车时刚刚宣布过,所有人员南下途中不得和地方人员接触,尤其是地方女青年。”小厉本来还要说什么,但看科长认真的样子,又咽下去不说了。
那个趁全师下车吃饭时偷偷进入兵站仅有的一个售货亭,和仅有的一位女售货员接触的人,最后大家还是知道了,是何志豪,四连连长,头天晚上吃了没煮熟的饺子,一路拉着稀上战场的那位。那天在临时集结地,吃过早饭,科长说:“我们去四连,何志豪这小子又捅娄子了!他违反纪律,一个人到兵站售货亭去见马娟。”我问:“马娟是谁?”科长越发生气了:“他老婆!我军南下作战到现在为止还是保密行动,这小子没出息,大家都忍住了,他就这么忍不住,非要看一眼马娟?严肃说这就是泄密!上级要我们去问问!”途中我又问:“何连长结婚了?”科长说:“谈了好几年,马娟比他小好几岁,不到晚婚年龄,结什么!”又叹道:“去年马娟到部队看他,规定说未婚妻来队,住在招待所,男方去见面,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必须开着门谈话。可他就是要把门关上!批了他一顿。”于是这一路上我也就捎带着知道了,何连长军政素质双优,不久前在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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