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写在人生边上》一、《写在人生边上》的主题及书名的来由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假使人生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一大半作者只能算是书评家,具有书评家的本领,无须看得几页书,议论早已发了一大堆,书评一篇写完交卷。但是,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觉得看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写书评或介绍。他们有一种业余消遣者的随便和从容,他们不慌不忙的浏览。每到有什么意见,他们随手在书边的空白上注几个字,写一个问号或感叹号,像中国旧书上的眉批,外国书里的 Marginalia( 旁注) 。这种零星随感并非他们对于整部书的结论。因为是随时批识,先后也许彼此矛盾,说话过火。他们也懒得去理会,反正是消遣,不像书评家负有指导读者、教训作者的重大使命。谁有能力和耐心作那些事呢? 假使人生是一部大书,那么,下面的几篇散文只能算是写在人生边上的。这本书真大!一时不易看完,就是写过的边上也还留下好多空白。一九三九年二月十八日人生书边的空白处的随意注解,零星的感想。并非结论性,对读者不负指导意义的重大使命。这是对整体性意图的根本的否定和反动。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因为) 大部分作者只能算是书评家(所以) 作者,另一种人,读书有一种业余消遣的随便和从容。旧书的眉批,外文里的旁注。(但是) 既然“人生是一部大书”,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看完这部大书, 当然也就没有人能够写出一部涵盖全部人生、整个社会的“书评”, 正如德国诗人兼小说家赫寒( Herman Hesse,1877-1963 )所说: “仅仅是一种伟大文化民族的文学,就没有人能完全研究并精通它的全部宝藏,更何况全人类的整个文学。”《钱钟书研究采辑》 P224 。足见得任何文学所反映的人生,决不会是人生的全部,而是人生的某个点或某个面,也只能算作是“写在人生边上”。那么钱钟书对人生的这部“眉批”,或“旁注”,就不是钱钟书的谦逊,而是见得钱先生的超越的“实在性”。二、《写在人生边上》的内容大要共 10 个短篇,司马长风把它与梁实秋的《雅舍小品》、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李叔同) 同列为 30 年代“铮铮有声”的散文名著。 1、《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借魔鬼深夜探访,与作者的一夜对白,侧面点出主题,讥讽各类知识分子。专“挟名人以自重”的文人,借“我的朋友某某某”来抬高身价。有出书成狂,粗制滥造的“多产作家”; 鬼话连篇的“多情诗人”买弄博学的学者,故作姿态的思想家。假惺惺的谦逊者 P7-8 在对知识分子的冷嘲热讽中又暗寓于对时事的挖苦和讽刺。虽然收在散文集里,形式上更接近“哲学小说”。法文学家 Andre Marris 说: “哲学小说是一种‘混血儿’,是一种很难写好的体裁,因为作者在其中陈述或攻击一种思想,所以颇类杂文或讥刺性小册子。但它又是虚构的故事,所以又跟小说类似。不过,哲学小说既没有杂文的坦诚认真,也没有小说的真实性。”优势在于比较能自由地表达作者思想感情,也较可以避免与社会权势正面抵触。 2 、《窗》、《论快乐》、《吃饭》、《一个偏见》是叙论与讽论相结合的散文小品,也即一面针对主题陈述事物,一面用譬喻的方法,讽谏的语言,诙谐的笔调,发挥议论。作者善于用丰富的想象力,营造一些平易浅近的寓言譬语,阐述事理,使读者在享受趣味的同时,猛醒深思。诚然,也由于本该轻松愉快的文字中却寓含严密的数理式的逻辑,从而增加了阅读的难度。《窗》门和窗有不同的意义。当然,门是造了让人出进的。但是,窗子有时也可作为进出口用,譬如小偷或小说里私约的情人就喜欢爬窗子。所以窗子和门的根本分别, 决不仅是有没有人进来出去。若据赏春一事来看,我们不妨这样说:有了门,我们可以出去;有了窗,我们可以不必出去。《吃饭》吃饭有时很像结婚,名义上最主要的东西, 其实往往是附属品。吃讲究的饭事实上只是吃菜, 正如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这种主权旁移,包含着一个转了弯的、不甚朴素的人生观。辩味而不是充饥,变成了我们吃饭的目的。舌头代替了肠胃,作为最后或最高的裁判。不过, 我们仍然把享受掩饰为需要,不说吃菜,只说吃饭,好比我们研究哲学或艺术,总说为了真和美。有用的东西只能给人利用,所以存在;偏是无用的东西会利用人,替它遮盖和辩护, 也能免于抛弃。 3、《说笑》、《读伊索寓言》、《谈教训》、《释文育》、《论文人》都在讥讽“时人时事”——矛头指向学术界的所谓“知识分子”和“文人”。《说笑》有论者认为是直接针对林语堂的闲适幽默小品而加讽刺挖苦的。“自从幽默文学提倡以来,卖笑变成了文人的职业。幽默当然用笑来发泄,但是笑未必就表示着幽默。刘继庄《广阳杂记》云: “驴鸣似器,马嘶如笑。”而马并不以幽默名家,大约因为脸太长的缘故。老实说, 一大部分人的笑,也只等于马鸣萧萧,充不得什么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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