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
王新军 南街三村靠东的这一面街上,开着几家不大的店。
这里是居民区,不是闹市,注定了店面是开不大的。
但没有几家店铺,确乎又是不行的。虽然距闹市(又能怎么闹呢)不过百米,而且就在这百米之中,还有一个农贸的部分,都要从薄且小的衫子里露出来,与本地女人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傍晚的时候,一个精瘦男人常常摆一把帆布躺椅,在门口喝茶。也不知道他喝的,是不是“油城茶庄”的茶。
如果没有顾客来,又没有什么活要干,女人就搬一只小凳子,坐在门口的一级台阶上,有时候看看街,有时候说说话。另一个瘦一些的女人,离得稍稍远一些,也看看街,也说着话。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和这两个女人,到底谁和谁是夫妻,谁和谁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能够看出来,那个胖一些,白一些的女人,她是老板。
过了“透骨香”,是一家毛线店,出售各色毛线,兼织毛衣。夏天生意淡得很,毛线店开门的时间并不多。这家毛线店,是这片店铺的最南的一户。
再往南,便是一片居民楼。四层的有,五层的也有,还有一些平房。这样一来,似乎就没有什么店了。
不然,有。
只是它混在了居民楼里。而且,门面也没有前面几家粮行呀肉铺啦气派。它是一家馒头店,在两座楼间的空地上。这房子,店主是租来的。有人说是北楼一层的住户自己盖的,也有人说是街道上为解决不多的几个办公经费,上面批准修的。这样的事,大多没有人愿意去管。
这里的人,看见这个馒头店,就只关心这里的馒头。
馒头店没有“赤金粮行”呀,“透骨香”呀这样的名分,馒头店就叫“馒头店”,招牌也不用做一个,只在白色门帘上印了三个脸盆大的红字――馒――头――店。
和前面几家店铺相比,馒头店就像过去大户人家里受到冷遇的偏房,被挤在一个小旮旯里。但正是这样的偏房,最是惹人垂怜――馒头店的生意,很红火哩。
馒头店的主人,是一对不到三十岁的小夫妻。男的高个,瘦脸,瘦身子。看上去是不大有力气的那种人,仿佛常年都在闹营养不良。而且,这个问题,长期以来在他身上一直没有得到过彻底解决。或许是他人根本就是瘦罢,有一些遗传基因在里面作怪,补,是补不起来的。
他蹬一辆脚踏三轮车,去市场门口卖馍。车斗上横担了一块木板,上面放了蒸馍的大蒸笼,有时候放四层,有时候放六层。馒头,花卷,包子,里面都有。有时候,还有一层专门的包谷面馍,芽面包子,或者沙枣馍。
早上七点钟,中午十一点,下午六点差一刻(冬天的时候,早上晚一些,下午早一些),这三个时间男的都要去市场门口卖。如果不是街上没人,他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误这三个钟点的。
女的,个子矮一些,身子同样是瘦的,只是长年一身宽大的白衣服,使她的瘦湮没起来。两只眼睛出奇地大,放在她的脸上,很有几分突兀。当然,看得久了,就觉得放在那张脸上还是合适的,虽然并不是十二分合适。就是,人家的眼睛,不放在人家脸上,又能放到哪里呢。能放得上,咋会不合适哩!
女的一年四季都在店里,冬天夏天,身上都套了一件白色的大褂子,不是到了脚腕,而是刚刚过了膝盖。男的拉走一合笼,店里还有两合。一合在锅上,一合在案子上。
有人要馒头,现蒸,现卖。三毛五一个。假若买三个,只收一块。再多了,还能便宜些,比如买十个,给三块也行。包谷面馍,芽面包子和沙枣馍要贵一些,有时候四毛,有时候五毛也有人买。
这对小夫妻,有个三岁的儿子,也许只有两岁,或者两岁过一些。夏天的时候,站在馒头店门口,常常饿得哭。
喂饭,不吃。喂馒头,喂花卷,都不吃。喂包子,也不吃。凡是自己家里有的,一律都是:不吃。
问,吃啥?一尺多高的儿子小嘴一撇,说:吃雪糕――哩。
儿子同样的瘦哇。男的听了,两颗眼珠子一瞪:想吃雪糕,没有,你给我饿着去。
随着男的话音落地,儿子的声音就高过许多倍地哇一声扬起来。男的火了,举起了巴掌。女的就挑起印着“馒头店”的白门帘,从店里走出来,及时地拦住了。儿子因此得了势,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眼泪淌得比小鸡鸡尿尿欢势。
这孩子,大约是饭和馒头都吃烦了,吃厌了。雪糕,却从来没个够的时候。孩子纳闷:这个雪糕,凭啥就不能当饭吃?儿子不知道自己的面黄肌瘦,以及不思茶饭,都是吃雪糕吃出来的毛病。
在这一点上,孩子和父母还没有办法沟通,所以,在儿子被冤枉的眼神中,还是怨恨着自己父亲的。
这小俩口,不是城里的下岗工人,是附近哪个乡的农民。
也许是家里兄弟多;也许是那坨地方地力薄,养人,但不能富人;也许,还有别的也许。于是就出来了,到城里开一家小店,做一项本分的小生意,奔自己的日月了。他们的馒头和花卷,不白,但更接近粮食的本色。因此很多人说“能吃出粮食的正经香味来”。生意之所以红火,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货好客回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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