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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①。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佪兮顾怀。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②。緪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③。鸣龠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④。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酌桂浆”的浪漫奇思。所有这一切,融汇在一起,便造出了一位带有浓厚南方色彩的太阳神形象:他既怀居室,又爱美人,当着为民除害之际,则又剑歌慷慨、神勇豪爽。
司马迁谈到楚人之俗,称“西楚”之民,“其俗剽轻,易发怒”;“徐、僮、取虑”一带,“矜已诺”;“东楚”之俗也与此相同(《货殖列传》)。读者可以看出,屈原笔下的太阳神,不正就是那放浪不羁(“剽轻”)而又热情豪侠(“矜已诺”)的楚民族的化身么?
河伯
与女游兮九河①,冲风起兮横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②。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③。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④,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⑤。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来迎,鱼隣隣兮媵予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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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女:即“汝”河伯。与其同遊者,是装扮成河伯模样以接迎神灵的巫者。全篇皆为巫者独唱。②骖(can参):四匹马驾车,中间两匹称“服”两旁的称“骖”此作动词用,即以螭(chi齿)为骖。螭:无角龙。③寤怀:寤:,醒着;怀,思。④朱:一作“珠;朱亦通“珠”⑤流澌:流水(闻一多说)。纷:读为“汾”水涌貌。⑥隣隣(15邻);众多貌。媵(ying楹):陪嫁的女子或物品。
“河伯”,即“九折注海而流不绝”的滔滔黄河之神。“河者水之伯,上应天汉”,为“四渎之长”,故称河伯。据《山海经》说,他本名“冰夷”(又称“冯夷”),“乘二龙”,住在黄河砥柱的“中极之渊,阳汙之山”。传说河伯是位不守帝规的放浪之神,常常“化为白龙出游”。终于被大神“夷羿”射瞎了左眼,连妻子“洛嫔”(洛水女神宓妃)也被霸占了去(见《天问》王逸注)。河伯从此守了“鳏”,脾气就越来越暴,一怒之下便洪水四溢。
所以,民间祭祀就有了为河伯“娶妇”的习俗——大概是为了安抚这位鳏夫的失妻之恨吧?
“河伯”属于山川之神,所以在祭祀中也不降临现场。本篇即根据这一特点,构思了迎神巫者追随神灵遨游黄河的情景;最后,河伯急于“东行”,与巫者“交手”而别;人们在南方水滨,把为他所娶的“美人”和祭品沉于江中,以遥致安抚之情。战国时期,楚墓殉葬之风,已用陶、木之俑取代活人。故此“美人”,当亦为陶、木之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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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黄河,浊浪滚滚。它的性格是豪放而狂暴不羁的。所以,出现在诗人笔下的迎神景象,开章便带有壮阔雄奇的气派:“与女遊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那是在黄河中下游,滚滚巨流,忽而化为相距各二百里的九道支流(即“徒骇、太史、马颊、覆鬴、胡苏、简、洁、钩磬、鬲津”),澎湃奔腾。此刻,诗人想象迎神巫者正伴随河伯,向上游急驰。因为是逆流而上,那情景就格外摄魂动魄:冲天而起的飓风,挟带着如山的巨浪壁立而起,又天崩地裂般四碎而下。主人公则与河伯安坐于荷叶为盖的水车,驾乘四龙,在浪峰间蜿蜒飞驰。这一段描述以静制动,在风狂浪骇之中,展现主人公与河伯遨游九河的景象,显得何其豪迈而自得。读者不妨想象,那震荡如雷的涛浪,不正是豪爽的神灵刹那间爆发的敞笑化成;而“冲风”率领的狂澜,不全在河伯的车驾前俯伏听命?一张一弛,是富于情韵的艺术表现奥秘所在,诗人屈原无疑是熟谙此道的妙手。惊心动魄的开篇过后,诗中便出现了“登昆仑兮四望”的舒缓飘逸之境。此刻展现在主人公眼底的,该是多么开阔的世界:云海茫茫,万山皆伏,黄河如丝,飘忽而去——这正是“河源”昆仑山顶的奇观!主人公因此“心飞扬兮浩荡”,直到暮色四合,还乐而忘返——不仅忘记了邀迎神灵的使命,反而被河伯邀去“参观”他的宫殿了。“鱼鳞屋兮龙堂”三句,正以缤纷的想象,展现了河伯之居的神奇和富丽:宫顶由青白的鱼鳞编成,堂上全饰有金色的龙鳞,美丽的紫贝镶嵌着楼观,夜明珠在宫中大放异彩„„这美好的景象,顿然使主人公明白,为什么河伯那么喜爱呆在水中了。“灵何为兮水中”,看似问句,实为惊叹之语。这正如陈胜王的乡人,参观了他富丽堂皇的宫殿,不禁惊叹“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一样。豪爽好客的河伯意犹未尽,接着又带主人公遨游河中的洲渚。这遨游更是充满了奇趣:主人公骑的是硕大无朋的白鼋,水中呢,到处有文彩斑斓的鱼群。一路游去,恰好可以以追逐文鱼为嬉。然后,再躺在洲渚的滩石上,听那沸涌的流水冲刷石岸之声,岂不令人心旷而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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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正因为如此,主人公错过了接迎河伯的时机。待到他醒悟过来,神灵却已拱手而别,又驾着一片狂涛滚滚“东行”了。“子交手兮东行”以下,对于主人公邀迎神灵的喜剧来说,已是满怀惆怅之意的尾声;但从“望祀”河伯的活动来看,却是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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