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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低调的粥
巫 昂 上海过滤嘴


家属请我妈客,我妈林秀莉乃是一个准素食主义者,不吃油荤辣。我们一起开动脑子,终于决定去吃国家贸易中心那边的阿文上海菜,本来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京瑞大厦里边的绿雅阁,但实为我们稀饭组的VIP,对生活的抱怨,也会相应的越来越少的。OVER。

作为次要角色的酱油

我对酱油颇有些偏见,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分析,大概跟小时候总被大人差遣上大街去买酱油有关,但我们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小镇儿童都有过类似经历,我的不足为奇。
我对酱油的偏见,也许还来自柏杨先生流行一时的“酱缸文化”说,他的意思是,中华文化历史过于悠久,以致于各种调料混在一处,竟然发酵成一个大而肮脏的酱缸,再好再清新可爱的青年一投身进去,顷刻之间,便会成蛆。
长久以来,我一直怕自己一不小心发育成一条蛆,蛆这个东西,我们小镇儿童再熟悉也没有了,经常都会在内急时防不胜防地踩到,当时,我坚信每踩死一条蛆,自己进化成蛆的可能性就会降一格,所以,我一进公厕,常常闭上眼睛跳大神一样左蹦右跳,然后进到厕位,屏一口大气。
酱油跟蛆的联想,就是这样形成的。
北方老百姓炒菜喜欢下酱油,无论是黄瓜炒鸡蛋还是鸡蛋炒西红柿,甚至西红柿汤里头,出锅前一定要点几滴酱油,好调色,他们认为,青青白白的汤和菜,没有吃头,惟独染成酱油色,才踏实可靠。老百姓的讲法自有其道理,否则我们知识分子也不会发明“酱缸文化”那等有生活基础的理论,酱缸者,经日晒雨淋而不变其基本内容,此为酱缸秘籍,轻易不能传授给外姓人的,且,传女不传男。酱缸的恶名,牵连了酱油,虽然它们未必有联系。世上一切调味品的命运大体相同,不是融化在主料里,就是被谴责说,遮盖了主料的自然之味,酱油的罪责更甚,因为它会改变食品的色泽,咖喱红花等南洋常用物,因为有绘画颜料般的效果,一般我们是不好意思说人家不是的,酱油的颜色,黑褐而已,最是贫下中农,最是显示寒酸气,富人不齿。
所以略微显示有钱的红烧肉,其色来自赤糖甚至高温加热后的白糖,红里边带着些鲜艳,最后上桌时,虽然有酱油的一点功劳,也早被人忘掉了。酱油作为调料中的有色人种,却不能跟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男主角相类,尽管超级市场里,人们给它改了好些更加高贵的名字,比如北方人很难懂得的生抽或者某汁,人们抓将起来,仔细看说明,还是能够火眼金睛地认出其真面目的。
台湾菜里,将酱油跟酱油精分得很清楚,后者他们又称为油膏,以酱油的故乡西螺出产的为上等,两者的区别,犹如香水中的淡香精和香精,假如不是被酱缸文化所熏陶,对生活讲究到一定程度的国人,是不会在家里备齐一切种类的酱油的。

吃茶防秘史

读明清小说香艳的场景之一是:某某就着某某手里吃了一口茶。
大意乃:某某端着杯茶自己在喝,另外一个某某进门来看到了忍不住,仗着自己跟某某关系密切,伸过脑袋去就饮了一口。我每次看到这样的腻歪描写,总要有生理反应,立刻口干舌燥,你说是怪癖,也可以的啦。





爱饮茶的人,习性都会跟别人略有不同,先是起床既饮,其次是一个白天都在饮,让他略微停掉一天,那天就跟穿了黑衣服一样,黯淡无比。不单上厕所上得不如意,连带着影响人际关系,干扰工作情绪。我算是很典型的这种人类,无论到风景跟世情如何好的外地,起床后一定要留出饮茶时间,哪怕是宾馆提供的劣质袋泡茶,用最烫的开水,喝上一杯子,整个身体才会发出满意的咕咚咕咚声,那是内部管道疏通时特有的动静。
美好一日,从这个声音开始,这个声音,是非常中国的,非常南方的,也是非常之美妙的。
有一阵子,个人经济比较景气,嘴巴刁了起来,瞧不起十块钱一两的了,一定要喝贵茶,回老家上街巡逻,问的都是你们店最好的是什么,南方的小茶店,多多少少有些镇店之宝,所谓的镇店之宝,并不是像古董店那样弄一个带眼睛的砚台模样的茶具,放在店首,那些宝贝,放在一个常人无法察觉的地方,一个个密封小罐子里,通常,是每个茶店的店主,自己上山去找来的,一年也就能找回来一丁点儿,当作宝贝一样的。
南方的大款,比如泉州那边的,有个娱乐项目叫做斗茶,就是哥几个拿着自己的茶罐子,到一个茶馆里聚,轮流冲泡,大家品评,比比看谁的茶更高级,这跟魏晋时候比阔简直是一个道理,虽然顶了个像茶那么风雅的帽子,也脱不开贵字儿当头,以我粗浅的了解,通常来讲,越好喝的越贵,好茶,泡出来有鸡蛋黄般的黄,和清澈。
所以,那边的人势利起来,就看你喝的什么茶,跟大城市人看人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子一样,围绕着茶的人际斗争,也由此开始。
最劣等的人喝茶的粗枝,三块钱一包装,都是去年前年的旧茶,泡起来跟酱油一样黑而浊;中等的人,喝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