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子弹
卢金地 将军,你的部队呢?
小子,你会看到我的部队的。
当初,我爸爸说我们小区要搬来个将军时,我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支部队。我仿佛听到了枪和枪的碰撞声、士兵走路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喷嚏声;将军坐在马背上,学生参观了一次鸽子飞行。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老鹰,我才知道我那篇作文写得有多么假模假式,那只老鹰把那么一大群鸽子吓坏了,我在作文里描写的那些炮弹都成了鸽子粪。
老鹰来的那天最劳累的就是将军。我放学回来,看见将军摆动着竹竿,竹竿上绑着一块红布,他高仰着头,把红布挥来挥去,大声地喊着:滚开坏蛋,人民没有罪,弱者没有罪。
我站在门口,看见将军发疯地摇晃着红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军看见了我,把竹竿扔给我,我也不问将军为什么摇晃这劳什子,只管学着将军的样子晃着。晃着晃着我就看明白了,在我的头上旋转着一只老鹰,老鹰打着旋,好像红布就是它的指挥旗,红布转动着它也转动着,翅膀几乎擦到了楼檐上的滴水。
将军抽着烟,在院子里快步走着,朝着鸽子们大声喊着不要散开,还有你,将军指着一只公鸽说,你很勇敢,也拦截了不少母鸽,现在人民群众到了危急时刻,你要挺身而出抓紧组织群众转移。那只公鸽哪里明白将军在说什么,它更不知道将军是在重复着他参加过的一次转移群众的战斗,它被那只老鹰带来的风声吓坏了,脑袋使劲往空调的缝隙里钻,看它那个熊样子,哪里还像个爷们儿,我都想上去踢它两脚了。将军吐掉嘴里的烟头,朝我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竹竿,对我说快去请求炮兵支援。
我跑出将军的家,跑到街上就不知往哪跑了。我不知道炮兵在哪里。在我急得乱转的时候,尼尼提醒了我。尼尼是我的同学,刚才我们是一同放学回家的,我参加了将军的战斗,她站在一边看着,这会儿她提醒我说快回家拿弹弓。
嘿,我骂了自己一声,飞快地跑回家去。等我拿着弹弓赶到将军家门前,看见那只鹰突然冲向一只在窗台上发抖的鸽子,窗台上顿时炸起一窝纷乱的鸟毛,如同有人一脚踹到了梨花树上。鹰躲开我打过去的一粒石子,爪子在窗台上用力一蹬,身子直着冲上去,闪眼就不见了,好像被吸进了无云的天空。
我告诉尼尼说我在将军的褂子里看到了一支部队。这当然是我的瞎扯,为了让尼尼高兴,我有时会瞎扯些什么给她听。我说有一支部队
在一件颜色褪尽的褂子里,那件褂子已成了白色,那支部队行走在里面,如同行走在冬天;山顶上、树梢上还有积雪,将军的马站在积雪里,前蹄扬起,打着响鼻。
尼尼听着,两眼在不停地眨动。我知道她在想象着可不可能有那么一支部队在褂子里行走,如同走在山岭之间。
尼尼说:一件褂子里行走着一支部队吗?
我说:是的。
尼尼说:我不信。
我说:为什么不信?
尼尼说:一件褂子里怎么能行走一支部队呢?褂子只是一些布做成的。
我说:你想想电影吧,电影不也是在一块白布上放的吗?
尼尼说:那不是普通的白布,那块白布上涂了感应粉什么的,就像镜子,你不能随便拿什么东西都当镜子吧?
我差不离儿叫尼尼说服了。我想是啊,你不能拿一块木板当镜子用,就是因为木板不是镜子,可我是一个多少不想认输的人,尤其是在尼尼面前。于是我只好耍滑了,只好在尼尼身后来个滑步,借着尼尼的力气滑过来。我说:那件褂子也不是一件普通的褂子,要不怎么会是将军的褂子呢,你不能把任何一件褂子都说成是将军的褂子是不是?你也没见过一件真的将军的褂子是不是?
就是这一天,就是我跟尼尼扯什么将军的部队这一天,尼尼在回家的路上被马蜂蜇了。一只马蜂在尼尼的耳朵上蜇了一下,耳朵立马肿了起来,就像那只耳朵又生出了一只小耳朵。
我决定给尼尼报仇。我在那条路上来回走了好几趟,终于发现了一个马蜂窝,它悬挂在一台空调的下面,有一片悬铃木的叶子挡着,不留心看不出来。我把我小时候穿过的一件褂子撕成条,又爬到一辆汽车的下面偷了多半瓶汽油,如果我再有一件大雨衣的话这事就成了。我们家没有那种帆布做的大雨衣,尼尼家也没有,我们两家都只有那种印着“保护环境”的雨披,雨披哪儿成呢,雨披无法把人盖严实,那些被惹恼的马蜂要不多久就会发现你的空当,也许马蜂窝还没有烧下来,你不得不被蜇得狼狈而逃了,没准还会丢了小命哩。
我曾见将军穿着大雨衣出去买菜,雨衣大得足够把他包住,他把菜篮子裹在雨衣里,看上去像个怀孕的女人。看到这情状时我老是想笑,所以至今我还记得清楚。
我敲开将军家的门,见对面站着保姆。我说我爸叫我来借雨衣,他明天去走亲戚,怕下大雨,要是光我爸一个人也就不借了,我妈也去。我妈怀孕了,怕淋雨凉着。
那个保姆像所有想当家做主的保姆一样,老是爱管闲事,也老是用不利索的眼神看你。我都见过她几百回了,光帮她买烟酒油盐什么的也不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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