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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很好
陈蛟
最后一剪子,喷了金的双喜连着两只蝴蝶脱落出来,轻轻地飞入透明的玻璃许愿瓶里。数一数,这已经是入秋以来第六封请柬了,生命这条红线竟悄无声息地穿破了而立之年。
疏疏落落的黄色在阳光下摇曳,俏皮地等待重生。风不愧是成人之美的君子,飘飘然牵着叶儿往根的方向去,只为成就树来年的葱郁,又何尝不是成全人灵动的心思。可染上凡尘的心不经意地贪婪起那一夜的繁盛浓郁,一再的挽留,一再的挣扎,哪怕是梦。刹那间,枯色颓败渐渐地弥散开来,逃不走,也丢不开,幸而也必然要看的多了才能用平常和无奈宽慰自己——经历过一番轮回,才懂归去来处的奥妙,才得甘愿放下的冰心。
忽而,一声沉沉的钟声飒飒而来,定是不远处佛寺里虔诚的人们正围着祈福。这一记清朗陈韵如秋千一般在心上荡荡悠悠。连同金色蓑笠样的云彩也跟着晃起来,难得,秋阳也慈目柔情地相伴。惹得瓶里的蝴蝶蠢蠢欲动。举起瓶子贴着鼻梁,瞬时一片红晃晃的世界,热烈浓情。火一样的颜色烧红了泥土,烧红了树,烧红了鸟儿也烧红了脸。眼前的秋天如此的灿烂若明而又静谧美好,不由得记起除夕夜那场莫名的心惊。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又要十分不情愿地跨入下一个年头。长大之后的人谁还会念念不忘年这种东西。一岁也许是荣光,也许就是老去;一岁也许是尘埃落定的安稳,也许是数着死亡的恐惧;一岁也许是欣喜的团聚,也许是孤独的落寞。在这未知不定且寂寞寥落的时刻,人变得格外脆弱和惊恐——瞳孔不断地张大,伴着渐渐急促的呼吸,又不得不死死地抓着随手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冰冷而又油滑的,也把它当成是救命的最后稻草,活活地给压上了一副重重的枷锁。是谁做下的茧?解不得,去不得。恨不能用自己的手指牢牢地锁住喉头,让指甲深深地掐住血管,直到窒息。甚至有那么一瞬,竟然完全相信且理解了自杀的任何理由。
乱如麻的思绪黏着,绞着心想下一个年岁还会是如此的苍白吗?想象的人生就要被这样定格了吗?继续一个人深深浅浅地走着吗?还是会丢失在迷雾一般的生活里,兜兜转转在别人的喜怒哀乐中,偶尔找到自己契合的情绪,笑一场,哭一回,闹一次吗?
望着灰黑色的天,混混沌沌,猛烈的爆竹耀眼地崩裂开天,时不时地撕出一个口子。不久,果真天显出了黎明一样的亮色,多少抚平了一丝怨愤,抛出了一些希望。即便依旧懵懵懂懂的人,独自前行总也渴望温暖,哪怕猜不透命运的心思,也要在雾蒙蒙的生活里给自己点一盏灯,看得清得,明白了舍。
啪嗒啪嗒,是太沉醉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秋雨漫漫洒洒地滴到了额头上,冷冷清清静静。指尖上一片黄叶扭捏着享受雨的亲吻,可分明心底里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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