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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蓝的诗 2009年第12期
蒋蓝 1965年8月出生于四川。已出版《拆骨为刀》(重庆出版社)、《思想存档》(中国工人出版社)、《动物论语》(重庆出版社)、《玄学兽》(百花文艺出版社)、《哲学兽》(百花文艺出版社)等专著。近年在《青年作家》《华西都市报》《成都晚报》《天府早报》《常州晚报》《奇幻世界》《读城》《门里》等报刊开设个人随笔及专栏,入选50余部各种选集。现供职于《成都日报》社。

银杏花

这些高枝上的尤物
簌簌而落
也让暮春的青光沾满了泥沙
银杏花像卡夫卡甲虫
在革命的中途
被一次意外掀翻
只用毛绒绒的脚凌空蹬踏
成为了汉语的花朵

花是被木鱼鸟的叫声震落的
簌簌而落是一种金蝉脱壳的招式
人们通过古钟
可能想起父辈
也可能想到黄铜里的死
而花粉躲进钟声
排出了迎亲的蚁阵


当真理凝聚为盐

打开车灯
黑夜的鹅毛将
飘成漫天芦花
也可以酿成局部雪崩
就像一个我爱过的女人
把燃烧的嘴唇
从酒的高处收回
拳身如轮,舔君主的脚

打开车灯
黑夜的隧道把斜坡
引往深空
星群滑入大海
水母的缤纷之伞
是历史的仪仗和词语
展开我纯银的故国

车灯下的芭蕾舞池
一只怪兽被强光主义
卡在激烈的回忆中
它愤怒的眼睛
把幕布缓缓撕成蛇卵

关掉灯吧
真理就凝聚为盐
它的兄弟
往往是羞怯的霜
延续着夜行的路标


无神论之夜

光从湖面
淅淅沥沥地回到天上
暗夜的大地
初恋一样不真实
它用带电的弧线
刻画黑暗的高度

今夜,我静静坐在水边
心中装满了落日
想到必然失去的人与事
就该早早保持距离
想那些折断的闪电
是否成为雕像的裂痕?

今夜,什么也打扰不了我
无论是水下的妖娆
还是天光铺开的哭声
我只是静坐一会儿
就像水边的花,用毕生的白
终于把黑暗蚀掉了一块

跟着,自己就凋谢了……


枭桃

《本草经》曰:“枭桃在树不落,杀百鬼。”

百鸟归隐了,黑枭也倦于与时间的角力
它羽化而去
把自己的蜕,留在横枝上
就像钟摆晃冷了秋风

花的往事,干枯的叶脉依稀可见
枝条里的夏季光照
现在随树胶爬满身体
一直被人民忽视的果实
因为置身最高的树巅
就目睹了那些隐形的事物
如何被红唇吹胀
在树下还原和漏气
它们肌肤相亲,蜜汁四溅

枭桃凹陷的脸越发模糊了
为防止因愤怒而自燃
枭桃越来越硬
露出石炭的底色
它警惕摘桃子的人
却在另一场持续的雷雨中
拒绝跌落
成为了新芽的敌人


我总是在深夜醒来

我总是在深夜醒来
从断裂的独木桥
回到布满水洼的星斗中
此即,大街才腾出空地让落叶舞蹈
天上还飘着我下落的叫喊
拉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