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旧书店 柏林书店.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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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的旧书店柏林书店
曾经有过一个想法,把德国的文化趣闻按照字母依次一一排列,每个字母写一件事。假设说其它字母还要费一番脑筋,那么头一个字母对我这样的读书人来说毫无悬念,当然是旧书店(Antiquariat),更加是我熟谙的柏林城中的旧书店。
柏林的旧书店是一个颇为繁盛的行业,大大小小的店铺有近百家,铺面大小、装修新旧、书籍多少、经营内容的偏重、店员的才能以及常去的顾客类型迥然相异。奢华的像盛装的贵妇,推门进去,西装革履的店员,齐整的深色书架上满是精装硬皮书,甚至还会有几本古色古香的古版书放在玻璃展柜里,约莫算是“镇店之宝”了吧;简约的如卖菜的小贩,小小的店面,加上外面摆放的几个破旧的纸箱,大多是一些简装书,通常是家家可见的过时旧书,其中不少是前东德时期的图书,一身家常装扮的老板漫不经心地照看着生意,还时不时和好友或者邻居闲聊着家长里短。
在柏林旧书店大多扎堆,在市中心、城西和城南有几个对比集中的地区,倒是省得顾客跑腿。不过各个旧书店的开门时间各不一致,有的只接待预约过的顾客,为了防止吃闭门羹,一般要事先问好时间。一些旧书店甚至只做邮购,上门的顾客概不接待。记得当时手头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柏林旧书店指南,由柏林的旧书店合作编写,虽有几分广告色调,不过切实很实用,有地址、有经营范围、还有地图。除了顺路遇到旧书店之外,有时我会特意抽出一天的时间,首先做一番案头工作,按图索骥,心中有了概括的路线之后再上路。在柏林除了正式的旧书店之外,还有一类折价书店,直译过来叫作现代旧书店(ModernesAntiquariat),听上去有点儿冲突,其实特别贴切。这里卖的虽然是折价书,不过一律是新书,仿佛是直接从印刷厂里出来的,有的还可以闻到扑鼻的书香。这类书或者是有些破损和污渍,或者是由于滞销从书店退回来,虽然是新书,但是已经打了折扣。据说有些出版社在制定图书出版筹划时就已经将这类书店列入销售渠道,听上去貌似理应为这类书的抱不平,由于这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版税收入,不过对读书人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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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或许会问,为什么一般的书店不把滞销书籍直接折价处理?这里有一个法律问题,德国法律对书价有明确的规定,除了旧书店之外,书店无论大小,书籍务必按照统一的标价销售,不得自行降价,降价的新书只能在旧书店里卖,而且务必在新书销售一段时间以后。这条措施保证了小书店的生存。在德国切实可以在小街窄巷里看到一家家门脸不大的书店,供挑拣的种类不多,不过依靠全国联网的订书系统,顾客可以像在大型书店中一样,买到各类书籍。在大书店中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一本想要的新版书,肆意翻开读上几页。在这类小书店中,是另外一种感受,这类书店一般离家不远,和暖得像一个书窝,往往是从地面到天花板摆满了书,店老板会特别热心地向你介绍,帮你出方法,替你探索,你要的书店里没有时,他会通过联网系统给你订购,一般一到两天就可以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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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店里,这种书窝的感觉更加明显,屋外支起凉棚或者阳伞,凳子或者支架上放着一排大纸箱,里面通常是一些过时的畅销书,大多是平装书,几个马克就可以买到。屋内“顶天立地”的书架上竖满了书,地上还堆着不少书,通常将旧书举行分类,让顾客能够对比便当地找到他想要的书。这种分类大多是大类,不是很细,顾客在找寻中虽然费些力气,不过时常能有一番意外察觉。店老板当然知道,这是淘书人的一大喜悦,他绝不会剥夺顾客的这个享受,由于他自己就是淘书成癖。判断一个旧书店老板是否是淘书业的行家,先看年纪,假设年纪轻轻,穿着时髦,打扮入时,那断定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假设人过中年,衣着毫不起眼,不是眼睛盯着顾客,而是不停地在书架和书堆中忙来忙去,那么根本标准已经具备。当然不能停留在像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对书的了解是深是浅。我还领会地记得有一次去一家旧书店探索一套文集,推开门,门铃叮咚一响,头发花白的老板正在里面整理书籍,头也不抬地问声好,听任我四处翻看。找了一圈没有察觉之后,不得不向老板请教,他很快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目,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该作家各种版本的文集,给我的感觉犹如是在大学的课堂里听一位版本学专家讲课,随后他略带歉意地解释他这里只有其中几种,而且还没有配齐,说着搬出一部梯子,从靠近天花板的书架顶格中拿出几本让我看,只怅然没有我要的,看着他将书放回原位,我带着几分惊疑、几分感恩、几分可惜离开,不过后来我成了这家旧书店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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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店的乐趣更多的不在有目的的找书,而在无目的的淘书,往往事先只是抱着进去看看的想法,转着转着,不时会眼前一亮,现在书柜中的好多书都是这样和我结缘的。印象较深的是一套卡尔・迈的小说,这位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头号畅销书作家,就地位和文风而言与金庸相近,作品伴随一代代德国人长大,我的导师就亲口讲过他小时候迷醉卡尔・迈的体验。这套二十世纪八十年头出版的小说系列纸质粗糙暗黄,封面装帧花哨,绘有五颜六色的人物,是通俗书籍惯有的装帧样式。当时这套书放在一个大纸箱中,和其它杂书堆在一起,很不起眼,每本要价两到三个马克,我都买了下来,怅然还缺一些,后来也没能配齐。另一本《德国喜剧史――从启蒙到浪漫》,俨然淘到的是签名本,买的时候没有在意,后来察觉扉页上潦草的字迹竟是的题词和签名,题词写的是“一份小小的礼物,不过不是读物”,鲜明送的不是同行,只是行外的亲友,所以结果的命运是流落到旧书店,结果随我这个外国人漂流到异国他乡。当然淘书时也常有喟叹和缺憾,大多与当时的穷学生身份有关,一种是“早知如此”的悔,贡布里希的《艺术史》是我敬仰已久的,第十六版刚刚出版就不顾价格振奋迫不及待地买回家,埋头读了起来,谁想半年之后俨然在旧书店里见到了五折的《艺术史》,几乎是全新的;另一种是“望洋兴叹”的恨,记得有一次在某家旧书店看到二十世纪上半叶德国最重要的戏剧导演莱茵哈特的导演工作脚本,里面密密麻麻地注满了莱茵哈特的手迹,说明该剧本的各种舞台处理方式,实在是爱不释手,可是看看不菲的书价,远远超出了能够承受的界限,只好忍痛放弃,直到今天仍是一份挥之不去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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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多年,不过对柏林的旧书店始终未能忘却,聊堪抚慰的是现在可以通过网络订购德国的旧书,不过那份淘书的乐趣却不是搜寻网络目次可以替代的,只有趁重回柏林的机遇,可以稍稍重温一番旧书店的温馨,只怅然已经没有了旧时的闲暇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