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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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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近来,一个日渐强烈的冲动驱使我动笔来写一段过往却并�
不久远的历史,一段文学的历史,即����年至����年从黑暗走�
进黎明的文学史。当时,我正在北京——那个大变革时期的核�
心地带写作;亲身经历了水火不相容的思想激辩、“两个凡是”的�
大讨论、平反解放、拨乱反正,以及新时期文学第一个迅猛的潮�
头——伤痕文学。种种事件、种种言论、种种人物、种种角色、种�
种作品⋯⋯既有那时还健在的心怀社会良心的五四时代的文学�
巨匠,有刚刚被落实政策而“百感交集”的革命时代的主流作家,�
也有以笔为枪裹挟着勇气闯入文坛的年轻一代,共同构成了当�
代文学史匪夷所思、十分独特的章节。这不是一个纯文学的时�
代,因为所有作家的心灵都带着政治的创伤,他们和全社会的想�
法全然一致:颠覆与改变生活,让民族恢复健康;故而,那时文学�
作品的读者远远超出文学的读者,甚至是所有识字的人。�
三十年来,我亲历了新时期以来文学的全过程,但能够令我�
想起来犹然激动不已的还是这个文学时节。我眼前会出现一个�
画面——黄河或松花江开冻时刻特有的凌汛。辽阔的江面被坚�
冰封盖,充满着死亡般的气息,但冰层下面无形的春之力量,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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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冰冷的江河疯狂地鼓胀,一天天加剧,终于不�政治大地震——文化大革命,我家被抄得一贫�
可遏止,在某一亥�忽然爆发;坚冰碎裂,响声震�如洗,又被扫地出门;一次是����年又一场土�
天,巨大的冰块在汹涌的激流中相互碰撞,向前�地爷闹的大革命——唐山大地震,邻居的烟囱�
疾奔,有时会亮闪闪冲上岸来,削去一片寒林�砸垮我家的屋顶,楼梯也掉下去了,我抱着儿子�
或一个孤村。我正是在这个大潮中纵入了文�一家人死里逃生跑出来,身上只有背心裤衩。�
学。�就这样,还会有什么好事轮到我��
然而在这里我所写的,决不仅仅是我的文�再说,那时候人民文学出版社换块牌子就�
学回忆录,而是那个非常和非凡时代一个亲历�是国家文学出版社。我读过的中外名著和文学�
者的“口述史”。口述史必须遵循的原则是一�经典差不多都印着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社名,它�
个人生命个案切确的事实,特别是细节的真实。�能瞧上我们这两个从未沾过“出版”边儿的在�
尽管出现在我笔下的多是文学事件与文学人�野的人物��
物,但我更想超越文学,从历史中求证历史,还�文学原本并不是我的理想,我从小的梦是�
原那个时代的本真。�绘画。我只是在“文革”前从事宋元山水摹占�
于是我想说——在本文开头时所说的写作�时,着迷一般地读了大量中外小说与诗歌,但都�
“冲动”缘于什么��是历史经典,与当代文学不沾边;自己偶尔写点�
当一个时代特别是灾难性的时代结束,人�小文章发在小报小刊上,也一概都是艺术随笔�
们埘它有了一致的定论,所谓盖棺论定;但在这�之类;在写作这片世界里,我最多是边地生出的�
个时代过去之后,世上渐渐换了新一代人,情况�一棵随处可见的野草。�
便悄悄发生变化。新一代人不是亲历者,只是�六十年代末,几个画画的朋友拉我去为美�
历史的他者;他们与上一代人不同,没有感受,�术出版社的连环画组写脚本,与资深的文字编�
没有记忆,没有上一代人坚守的共同的心灵决�辑李定兴结识为友,闲话时聊起�都感兴趣的�
议。于是,无知者的妄谈,标新立异者的奇谈怪�义和团。天津曾是义和团翻天覆地的中心,�
论,历史幽灵的改调重弹,便会一个个冒出来伸�时相距义和团事件不过六十几年,一些亲历者�
头探脑。要想动摇历史的定论,必先扭曲历史�还活着,义和团那股子气儿还热乎乎在他们的�
的真实——古今中外莫不如是;这样,历史的亲�记忆里。我俩决定用小说方式写写义和团,经�
历者就一定要站出来重新见证历史。任何历史�过几年努力,写成之后已到了“文革”终结的�
都是一代人付出生命代价的,特别是灾难史,比�����年。这年大地震,我家房倒屋塌,这书稿�
如“文革”,对它的公判不容篡改。还有,科学�是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地震后,我们就把稿子�
的历史不断进步,社会的历史却不一定,所以历�打印成厚厚的上下两册寄给人文社。如果说心�
史不能被忘却;历史真正的价值是检验和纠正�里抱着什么希望——那只是在寄出去之前还有�
今天与确立未来。�一点,寄出之后便没根了,一片空茫,好像没写�
这东西一样。�
一借调式写作�人文社要来人的消息——正是在这一片空�
白中出现的。�
����年的春天,那是“文革”后第一个春�
天,忽得消息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领导要从北�人文社做事真是有模有样有板有眼,这种�
京来天津见我和李定兴,李定兴是我第一部长
凌汛(1977—1979)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