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
一
谈及巴尔扎克,人们首先会想到他的《高老头》、《欧叶妮·格朗台》、
《幻灭》,而《邦斯舅舅》恐怕就要稍逊一筹了。然而,我们却读到了也许
会令中国读者意外的评论。安德烈·纪德曾这样写道:“这也许是巴尔扎克
众多杰作中我最喜欢的一部;不管怎么说,它是我阅读最勤的一部⋯⋯我欣
喜、迷醉⋯⋯”他还写道: “不同凡响的《邦斯舅舅》,我先后读了三、四遍,
现在我可以离开巴尔扎克了,因为再也没有比这本书更精彩的作品了。”二
十世纪文学巨匠普鲁斯特也给《邦斯舅舅》予以高度的评价,称赞作者具有
非凡的“观察才能”,整部作品“触人心弦。”可见《邦斯舅舅》确实是一部
非常耐读的小说。
二
读《邦斯舅舅》,可以有不同的角度。
一部传统的小说,自然可以用传统的方法去解读。让我们着重看一看
《邦斯舅舅》中的主要人物邦斯舅舅。
邦斯舅舅是个旧时代的“遗迹”。小说一开始,便以极富象征和概括性
的手法,为我们描绘了他那悲剧性的外表及这外表所兆示的悲剧性的命运。
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巴黎,那是七月王朝统治时期,法国
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正经受着激烈的动荡。贵族阶级逐渐没落,资产阶级政
客、大银行家,投机商和大批食利者占据了法国的政治和经济舞台,而邦斯
舅舅在这个时代的的舞台上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衣着的某些细微之处
依旧忠实地保留着一八○六年的式样,让人回想起第一帝国时代。”这个“又
干又瘦的”老人,“在缀着白色金属扣的暗绿色上衣外,又套着一件栗色的
斯宾塞!⋯⋯一个穿斯宾塞的人,要知道在这一八四四年,不啻于拿破仑尊
驾一时复生,”怪不得他一出场,巴黎街头早已麻木的无聊看客也不由得发
出含义丰富的微笑,带着讥刺、嘲弄或怜悯:他“身上无意中留存了某个时
代的全部笑料,看起来活脱是整整一个时代的化身”,“就像人们说帝国式样
家具一样,毫不犹豫地称他为帝国时代人物。”
这位“帝国时代人物”,原本是个颇有才华的音乐家,他的曲子还获得
过罗马大奖。当初,国家把他派往罗马,本想把他造就成一个伟大的音乐家,
可他却在那儿染上了古董癖,还“染上了七大原罪中恐怕上帝惩罚最轻的一
桩:贪馋”。
一方面,邦斯那颗“生机盎然的心灵永不疲惫地欣赏着人类壮丽的创
造”,在收藏和欣赏人类的艺术创造中得到慰藉和升华;另一方面,他那张
挑剔的嘴巴充满嗜欲,腐蚀了他的气节,那“嗜欲潜伏在人的心中,无处不
在,在那儿发号施令,要冲破人的意志和荣誉的缺口⋯⋯”
从表面看,似乎是邦斯犯的那桩原罪——“贪馋”把他推向悲剧的道
路,由一个具有艺术追求的音乐家“沦落到一个吃白食”;养成了“吃好喝
好”的恶习,“只要能够继续活个痛快,尝到所有那些时鲜的瓜果蔬菜,敞
开肚子大吃(话虽俗,但却富有表现力)那些制作精细的美味佳肴,什么下
贱事都能做得出来”。他不仅为满足自己的贪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丧失了
独立的人格,而且还被腐蚀了灵魂,“对交际场上那些客套,那些取代了真
情的虚伪表演全已习以为常,说起来恭维话来,那简直就像花几个小钱一样
方便”。
然而,这仅仅是邦斯人生悲剧的一个方面,一个非本质的方面。他的
悲剧的深刻原因,在于他的“穷”,在于他与他的那些富有、显赫的“亲戚”
根本上的格格不入。一个在一八四四年还穿着斯宾塞的“帝国时代人物”,
偏偏又生活在一群七月革命的既得利益者之中。
在他身边,有法国药材界巨头博比诺,“当年闹七月革命,好处尽让博
比诺得了,至少与波旁王族第二分支得到好处不相上下”;有“不惜牺牲自
己的长子”,拼命向政界爬的老卡缪佐;有野心勃勃一心想当司法部长的最
高法院庭长;有公证人出身,后来当上了巴黎某区区长,捞尽了好处的卡尔
多。邦斯担任乐队指挥的那家戏院的经理,也同样是个典型的资产阶级暴发
户。
从本质上讲,邦斯是个艺术家。只有在艺术的天地里,他才拥有青春;
只有与艺术交流时,他才显得那么才气横溢。在乐队的指挥台上,他的手势
是那么有力;在他的那间充满人类美的创造的收藏室里,他是那么幸福。对
于艺术和美的创造,他是那么一往情深。他“热爱艺术”,“对任何手工艺品,
对任何神奇的创造,无不感到一种难以满足的欲望,那是一位男士对一位美
丽的恋人的爱”。甚至,当他因为得不到爱而绝望,投入到“连富有德行的
僧侣也不可避免的罪过——贪馋”的怀抱时,也是“像投入到对艺术品的热
爱和对音乐的崇拜之中”。
然而,他对艺术的热爱是与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价值取向和道德标准
相悖的。对七月王朝时期那些资产阶级暴发户来说,音乐只是那些音乐家的
一种“糊口的”手段,戏院经理戈迪萨尔看重邦斯的,不是他的才华,而是
邦斯编的乐曲可以给他招徕观众,带来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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