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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一
 
1
县委书记郑方羽失眠了。
他毫不怀疑地认为,这是一起政治事故,是有人故意与他作对,让他在何书记面前难堪、出丑,甚至落马。
“毒,毒,真他妈的狠毒呀!”郑方羽真想再像白天那样酣畅淋漓地破口大骂两句。
……
谁都知道晴川县委书记郑方羽三年前还是时任市长何天晴手下的政府副秘书长,是全机关公认的“人精”。
市长何天晴素以有能力,有魄力,又城府极深而在市一级领导中说一不二,连入了姓张家的老坟,市委书记十有八九也得听他的。但郑方羽却能把他的内心揣摩的透透彻彻。何书记只要张一张嘴,郑方羽就能把他的意图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何书记皱一下眉头,郑方羽马上就能意识到差错出在什么地方,紧接着就是慌不点儿的查漏补缺,用不了多长时间,保管又会让何书记眉开眼笑。
何天晴也是个爱才惜才的领导,看到郑方羽是个人才,便力主把他放到下面锻炼锻炼,担任市委书记后的第一批调整干部,他便忍痛割爱,且力排众议举荐郑方羽到晴川县担任县长。一年后,郑方羽不负厚望,凭着极强的表现力又如愿以偿地,极为顺利的接任晴川县委书记,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在郑方羽担任书记期间,县长不知天高地厚,在人财物方面想与书记讨价还价,两人关系出现裂缝,又是何天晴的脸色一沉,县长便被调任市档案局,虽说还是一把手,但含金量却大大降低。更重要的是给郑方羽执政一方,扫清了障碍。
郑方羽是个知恩必报的人。他始终认为,没有何书记就没有他郑方羽的今天。他郑方羽之所以能成为一支一路看涨的“潜力股”,何书记才是谁也难以替代的“操盘手”。
何书记对他天高地厚,当然何书记的话对他来说就是金口玉言,就是金科玉律,就是不能违背的“红头文件”,何况何书记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他老人家可以反手让你上天堂,也可以覆手让你下地狱。
白天,那令他恼火的一票,搅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让他在何书记面前的凿凿誓言一下子变成掺了水分的、变了味道的、有点虚假的承诺。他像一个一向学业俱佳的小男生,突然考了80分、70分,甚至不及格,无言以对父母;像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突然买回一只品位成色等而下之的项链或戒指,无言以对娇妻
……
作为手下爱将,作为得意“门徒”,他怎么去面对寄予厚望的何书记?
不知是夜里几点钟,街灯都相继熄灭。鳞次栉比的房舍楼宇中很少见到亮光,也让这座不大的县城在一片灰暗中隐匿了刚刚还彰显的辉煌。
一轮明月高悬空中,郑方羽看到的却是那中间斑驳的阴影。
……
晴川县位于巍巍蓝山脚下,依山傍水,一弯清月般的翠湖让晴川县独具享用不尽的湖光山色,也让全县广大区域内形成一个最为适宜人居小气候,环湖数十万亩水浇地,养育着全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近几年环湖旅游业异军突起,旅游区内,休闲娱乐、旅游观光设施一应俱全,把翠湖两岸千百年来众多靠辛勤耕作、繁衍生息的草根百姓们,从衣食无忧的田园生活,一夜间带到还不很习惯的现代化。他们先是以狐疑和犹豫的眼神儿,去怯生生地看着洋里洋气的星级宾馆、西式码头、豪华游船和花枝招展的男人和女人们,用心去度量着眼前祖祖辈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时代裂变,接着便是在衣服上蹭一蹭手上的泥巴,掰上几棒玉米或拔上几把毛豆,让它们在顷刻间变成刷啦啦的钞票。
如今,他们已习惯在城里人面前用笨拙的体态和土里土气的语言,兜售着土生土长的土特产品,让洋里洋气的城里人由不住把纤纤细手伸进捂的很紧的钱袋子里,掏出一张又一张钞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连庄户人都吃腻了的玉米、毛豆之类。当他们把那些原本不值几个小钱儿的玉米、毛豆之类换成一沓又一沓钞票时,他们才切切实实从胸腔深处涌出一丝丝与城里人平起平坐的感觉来。
还有那数不清大大小小的人物们尤其那些戴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乌纱帽的权贵们,对到这里的青山绿水间消遣把玩更是趋之若鹜,他们除了把个并不大的晴川县翠湖两岸旅游度假和休闲娱乐炒的热热闹闹之外,也毫不吝啬地把大把大把的票子送到晴川县的人的手里。
郑方羽是一个思想很解放的人,这些大大小小人物们的到来,也使全县的接待预算大大突破,也让他在不厌其烦的接待八方来客中,把上下左右的人脉关系经营的四通八达。郑方羽说:“思想解放的标志是人气旺盛,有了人气,支出点吃吃喝喝的小钱,而收获的却是滚滚而进的财源。小钱不花,大钱不进哪!”
两年前,翠湖东岸那一座120万千瓦的电厂在长达八年的论证、立项和审批长跑中,经他之手,调动上至中央部委,下至征地搬迁的平民百姓的众多数不清的人脉资源和财力物力,在最后冲刺中一举击败所有对手,让这棵摇钱树在晴川县翠湖南岸拔地而起。从建厂的第一天起,大把大把的票子便流水般的涌入县财政的金库之中,从这一天起,郑方羽也成了晴川大地上的一棵挺拔矗立的参天大树,成了晴川县人民心目中无可替代的财神爷和掌舵人,也是从这一天起,郑方羽这个县委书记在晴川县这块土地上当得高枕无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