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新房(散文)
2010年,大哥四十岁。这年春天,大哥终于建起了他的新房。
大哥建新房的念头,在我的印象中是十多年前就有,而且有所准备了的。他的准备,是选了一处修房的地基。十多年前,大哥虽然还未结婚,甚至连未婚妻也还没有,但由于他和父亲的不和,处不来,相互之间一个看着一个不顺眼,以致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父亲请来了族间的一些长辈,分起了家。
那时,我们家的贫穷,不仅体现在房屋的少和窄上,还体现在欠债的多上。欠债的具体数字,我没有记过,但我知道,我后来还那些债务,还了差不多七八年。那些债务中,有高利贷,有信用社贷款,有私人账;有借给我读书的,有赊肥料赊这样那样东西的……想起那些债务,我就感到头痛,在此不说也罢。对于房屋,我们家有一间大房一间耳房三间畜厩。分家时,因为大哥要重新建房,所以分给他的是耳房,同意他建房时,我们家的树随他砍,砍足修一间大房的材料。我和弟弟共同分得那一间大房和三间畜厩。只是,分是这样分了,后来在我刚师范毕业参加工作的那年,那间大房子里却住进了大哥大嫂,我和我的父母弟妹住进了那间耳房。
一家五口住进那间耳房后,我的心里是充满了委屈的。虽然我能理解母亲的无奈,但那狭窄且破漏的耳房,还是让我回家一次心酸一次,甚至都让我不想回家了。那时,我多想把那耳房拆除,然后修起一间漂漂亮亮宽宽敞敞的大房子,但面对那还未还完的一组组债务,我只能在一个个深夜,流着流不尽的泪水,埋怨自己生于这样的一个家庭。看着一起参加工作的朋友们,一个个找了女友甚至成了家,我却连想都不敢想。背着那么多的债务,身处这样的家庭,谁愿成为我的女友?我真不敢想。我觉得自己没法带任何人走进这个家。我没脸面没勇气带任何人走进这个家。那时,我是多么多么的希望大哥早日修起他的新房,搬离那儿,腾出那间大房来给我和我的父母弟妹们!我想,只要大哥把那房子腾出来,再怎么艰难,我也要把水泥地皮给打了,把墙给抿糊一下,至少得弄了勉强可以带进个朋友来;要是运气好了找到个女友,也好带回来走走。但大哥一直没能建起他的新房。甚至连建房的动静都没一点。
几年后,大哥让我帮他找人办准建证。由于我分工时就被分回到我们乡,所以还算认识我们乡土管所的所长。找到他后,他说那是耕地,在那耕地里办证建房,很难。他还说,办这样的证,得等机会,一年一年的会有名额。不知是后来的哪一年,那证还是办了下来。只是,证办下来了,并不代表大哥的新房就修起来了。用父亲的话来说,大哥大嫂两个人的肩膀扛两张嘴都扛得欠了一屁股两肋巴的账。在父亲的眼里,大哥俨然就是一个懒汉形象的代表。似乎大嫂也是。但我不认为大哥就是个懒汉,包括大嫂也不是。在我的眼里,大哥做事,跟父亲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那种做得慢但做得细的人。任何事情落到他们头上,都像没事样的,他们似乎就从未为啥事而急过。而他们手中做的事情,就事情本身的完成情况来说,你几乎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除了完成此事的速度慢外,再按我的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如此不紧不慢地做事,一是他们的性格所致,另外就是他们似乎就没有过自己的人生计划,哪怕是一天一月一年的计划。在我的眼里,父亲似乎就没有在今天想过明天要做什么,更别谈后天!因为缺乏计划,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事儿等着他们去做,所以他们才能不急不忙地做着眼前的事,而不会想着什么赶紧把眼前的事做了,以便去做下一步该做的事。所以我曾对父亲挑明过我的观点
――大哥别说二哥,五十步别笑百步――我甚至说父亲,他勤劳,何故勤劳了大半辈子,倒欠下了那么多的债!
在漫长的日子里,我已经对大哥修建新房失去了信心。
在那家中欠下的债差不多要还完时,我原打算把那耳房拆除重新修上一间大房子的,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2001年春,我的母亲病了。准确地说,不是那时我的母亲才病,她的病,已经蓄积了多年,只是这年的春天,她被日积月累起的病压跨了,压倒了。她无法再坚持住,无法再挺住那疼那痛继续下田下地继续为我们做饭为家里的牲畜备食。面对卧床难起的母亲,大哥无力,父亲无力,我也无力。但我却不能像大哥一样,任母亲那样卧躺于床上,或者像父亲一样,去村卫生所抓些药来给母亲了事。在村子里,除了一两个人,很少有人会相信我没钱。你一个当老师的,一个月几百块的领着,会没钱么?我的泪,只能往自个儿心里流。起初我还说工资都被还账还了,可时间一长,人家说你别吹牛了,又不是要跟你借钱,你有多少账还了那么多年还没还完?是啊,我家究竟有多少账,我确实没算过。那账没法算。本来是一千的,我还出了一千六七,本来是六七十的,我还出了两百多,而且那些账我又没能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还完,领一回工资,我问一回父亲,还有哪家哪家的账,然后去还上一次,这样还的时候,我还一次账跟父亲闹一次不快,埋怨父亲怎么会去赊这样算利息的东西来用。我还有啥心情去记还账的多少,去算那账的多少。如果能的话
大哥的新房(散文)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