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军犬黄狐
梭达哨所阵地上,挺立着两排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士兵。对面七步远的磨盘上,蹲着一条名叫“黄狐”的军犬。虽然他鼻子和唇吻间稀疏的长毛已经秃尽,露出几分衰老,但从它细腹宽胸的身材、发达饱满的肌肉、肩胛上那道显眼的伤疤和短了一小截的右前爪中,仍可以看出它年轻时威武勇猛的风采。
它的主人――排长贾松山,将一枚二等功勋章和两枚三等功勋章挂在它的脖颈上。镀金的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紫红的绸带缠在它金黄的皮毛间,分外耀眼。
哨所最高指挥官宋副连长笔直地站在它面前,大声宣读一纸命令:“梭达哨所警犬,编号08431,1979年服役,在作战中屡建战功,现因超龄和身体伤残严重,命令其退出现役……”
宋副连长话音刚落,队列里的士兵便热烈地鼓起掌来。可怜的黄狐,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退役。它虽然绝顶聪明,但还是听不懂人类复杂的语言。此刻,它瞅着这庄严的场面,还以为哨所要带它去执行什么重大的战斗任务呢!它兴奋得昂着头颅、挺着胸脯,做出雄赳赳的临战姿态。
“举前爪!”贾排长命令道。
它立即执行,由宋副连长带头,四十多名军人依次跟它握手告别。
吃午饭时,黄狐才感到事情有点不妙。平时进餐,主人从不让它吃得过饱,因为太饱了不但影响它冲击和扑咬的速度,还会麻木它的嗅觉神经和听觉神经。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对一条军犬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是在战争环境中,每时每刻都要防备突然袭击。它完全体谅主人的苦心,总是吃到七成饱,就自觉停止进食。可今天的午餐太特殊了,一整只烧鸡、大半盆排骨,外加两大碗米饭,香喷喷、热腾腾,贾排长还一个劲给它添菜,它吃得肚皮胀成球形,宋副连长还硬把一只鸡大腿塞进它嘴里。这实在太反常了。
下午,贾排长牵着它越过一道山梁,来到营部,把它交给一位笑容可掬的胖厨师。
贾排长和它告别时,一次又一次用宽大的手掌抚摸它的脊背,捋顺它的毛,还把脸颊依偎在它的鼻子上,抱着它亲近了很久很久。一串泪从主人的睫毛间滴落下来,弄湿了它鼻翼间的茸毛,又流进它的嘴唇。哦,人的眼泪原来是热的,还有咸昧。他不明白主人为啥要流泪,什么伤心事也没发生呀。四个月前,在一次伏击战中,它的右前爪被手榴弹炸掉一小截,露出白色的骨头。在包扎伤口时贾排长眼眶里虽然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花,但还是没有流出来。
他晓得,男儿是不轻易掉泪的,军人是不轻易掉泪的。
但此刻,贾排长却变得像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泪儿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它非常纳闷。
它在营部等了七天,贾排长还没来接它。它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退役了。
它明白退役是怎么回事。过去他看见过一条名叫阿丘的退役军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养得肥头肥脑,成了一条行动笨拙、反应迟钝、又老又胖又丑的草狗。军人都忙自己的事,没空理睬阿丘。阿丘只能和一帮流鼻涕的小娃娃为伍,为了赢得孩子一声欢笑,讨得孩子手中的一块糖果,阿丘会使劲摇尾巴,献媚地“汪汪”叫,还愿意在烂泥地里打滚。
这不是军犬,这是哈巴狗。
贾排长为啥要抛弃它呢?它做错过什么事吗?没有。它哪一次没执行命令吗?没有。它的右前爪虽然断了一截,但并不影响它的扑咬冲击。它13岁,虽然年龄偏大,但还能在草丛中间闻出陌生人路过后留下来的气味,准确地跟踪追击。它是一条顶呱呱的军犬,连上次到梭达哨所来视察的军分区司令员都当面这样称赞过它。它要回到梭达哨所去看个究竟。
它只能悄悄地潜回哨所,因为主人命令它待在营部,它回去是违规的。从它在军犬学校接受训练开始,整整12个年头了,它还是第一次违反主人神圣的命令。它很聪明,挑了正午时间回哨所。除了岗楼上有个哨兵外,其他人都钻在猫耳洞里。阵地上,只有知了在枯燥地嘶鸣。
阵地左侧那片小树林里,有一座结构精巧的矮房子,钢筋建造的墙,石棉瓦铺的顶,都漆成漂亮的草绿色,这就是它睡了8年的狗房。它避开哨兵的视线,匍匐接近狗房。突然,它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那是同类身上散发出来的。
“汪!”狗房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恫吓的吠声。
黄狐仔细一看,原来狗房里关着一条新来的军犬,浑身皮毛黑得发亮,眉心有块显眼的白斑。黑狗脖颈上套着一条黄皮带,铜圈闪闪发光。它熟悉这副皮带圉,是用水牛皮做的,柔软而坚挺,浸透了硝烟和战尘,有一股使军犬着迷的气味,套上后会使军犬变得更加威风凛凛。他嫉妒地望着这副皮带圈,滴下了口涎。
“呜――”黑狗趴在铁栏杆上,朝它龇牙咧嘴地低吼着,是警告黄狐不要来侵犯领地。
黄狐愤怒地竖直尾巴。是你这条卑鄙的黑狗,侵犯了我的岗位,我的宫殿。它明白了主人为啥要抛弃它,原来是这条黑狗顶替了它的位置,抢走了主人的宠爱。它把所有的委屈全迁怒到黑狗身上,复仇的火焰烧炙着它的整个身心。突然间它起了一股杀机。
黑狗也用充满敌意的眼光傲视着它。
黄狐是久经沙场的军犬了,懂得搏杀前应该做些什么。它把胸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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