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屑忆宗江邵燕祥回忆宗江而流于琐屑,是不是对逝者的不敬?我不这样看,我想宗江生时
也不会这样看。 宗江是性情中人, 我们聚会时也往往是闲聊以至于 “神聊”。听说宗江病危后,
曾经想吃“杏仁豆腐” ,而且说“要冰镇的” 。我知道,作为出生在古城的“老北京” ,他爱吃
杏仁豆腐 (一种较细致的乳酪制品, 入口滑嫩微甜) 。九十年代有一次不记得怎么说起, 我提
到五十年代西单“公义号”的杏仁豆腐,他则说起崇文门新侨饭店边上新开的“梅园” ,兴致
勃勃,好像如果我响应,可以马上同去一吃。很可能将来流传的黄宗江遗言,不是一本正经
的“宏大叙事” ,而是要吃杏仁豆腐——冰镇的! 就像金圣叹的遗言是 “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吃,
有火腿之味”似的。过去有俗话说“才华横溢” ,这个“横溢”用在宗江身上,再合适不过。
一来,他多才多艺, 文化艺术上涉及影视话剧戏曲编剧导演表演散文随笔以及剧评诸多领域,
不是一般玩票,都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二来,不仅是才华,更是才情,他所致力,无不全身
心投入,总想做到最好,不但做,还要说,热情洋溢,即使在餐桌上,也是侃侃而谈,滔滔
不绝。 他走到哪里, 哪里的气氛就热火起来。 见不着面, 就打电话, 但近年来, 他逐渐失聪,
虽然拿起电话还是不愿放下,毕竟反应不那么灵敏了。宗江真的是不知老之“将”至,仍然
雄心勃勃。参加了《生死桥》的演出,还想预约再演下一场戏。他说过,上过一次台的,就
老想上台。他不光是演戏上瘾,写文章出书,也是一样,书出了一本又一本,比有些专业作
家写得还多。 而且他的字斟句酌, 虽不到“语不惊人死不休” ,也总要在遣词造句上独出心裁。
人们只看到他“名士派”的一面,好像老是在交游,吃饭, “侃 ”,不知他一个人默
默地赶稿子下多大工夫,我就在杨宪益家聚会时,看到他还带着一篇待发的文章在推敲。宗
江一生与戏剧相伴。正所谓“一登红氍毹①,至死不渝” ,视戏剧如生命。他生命力旺盛,对
戏剧热爱不衰,一说戏剧就来神。中国电影百年,话剧百年,直到不久前纪念曹禺百年,他
都认真写了文章。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他那谈戏说影以至于议政的篇篇可读的文章了,不
免深深遗憾。我想,宗江也必定有他的遗憾,我知道的,就是他关于《红楼梦》的争鸣文章
未见发表,很可能还没有终篇。那是今年春四月,他打电话来,说起他要跟他南开中学的老
同学、红学家周汝昌老先生商榷——他认为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不应一笔否定。他这个观点
已经形成大半辈子了。 我知道他热爱 《红楼梦》,但我劝他不必介入这个一时说不清的学术议
题了,他不听。我的女儿一直没读过 《红楼梦》,因为幼时奶奶对她说女孩子先不要读这部书,
长大了一来二去也没补上这一课,宗江听说了,记住了,引为遗憾,在电话里多次嘱咐她这
是“必读书”,碰上就问, 从我女儿十几二十岁问到她四十岁了。 这回我都觉得该借为宗江送
行的时机,叫她找时间一读此古典名著,也解除热爱《红楼梦》的宗江的遗憾,一慰其在天
之灵。虽说世界上没有没有遗憾的生活。黄宗江住在西南郊金朝遗留的莲花池畔,莲花池紧
靠六里桥。九十年代初,有一次我和毕朔望同志一起去他家,忘记是他请我们看一个什么录
像了。他说他欣赏我的一首七律《六里桥》 ,让我什么时候给他写一个条幅。我答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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