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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洲国家可以有多烂
有时候我会设想自己若早生三四十年,身在文革当中的场景,每天
清早在公社尖锐的喇叭声中醒来,然后和其他所有的社员一起,重
复同样的体力劳动,在固定的时间进食没有油水的大锅饭,几乎没
有任何的书籍可以阅读,所有的思考都被严格禁止,连进一趟县城
都需要生产队的批条。一个国家可以有多烂,烂到像一座监狱,大
概便是文革时代的中国。监狱里所有的人都被判了一场无法减刑的
无期徒刑。
这个世界上当然还有比监狱更烂的地方。
比如非洲西海岸这个叫做几内亚的国家。
去年第一次到几内亚出差时,我就对这个国家产生了非常糟糕的印
象。当时我在行纪里写过,如果有哪一个非洲国家让我在去过之后
实在喜欢不起来,那一定就是几内亚了。现在看来,几内亚远不止
是无法让人喜欢的问题,几内亚是一个刷新了我对国家认知的国家。
一个国家可以有多烂,一个国家可以让人有多绝望,一个国家可以
失败到什么程度,几内亚大概是当下地球上最好的几个例子之一。
我在去年的的行纪里说过,几内亚是我所见过最腐败的国家。腐败
的门面从机场开始。我在非洲进出过十来个国家的机场,被索要小
费的现象虽然时有发生,但是从未像几内亚首都机场这样,几乎每
个环节都开口要钱,连测量体温的人都要跟你磨上一阵索要礼物。
接着是警察的腐败。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街头警察数量之多,大概
比两会时候的北京城还多。这些警察如无业游民一般,三五结群在
街头晃荡,吊儿郎当嬉皮笑脸,满大街拦车查证要钱。警察拦车查
证要钱在非洲当然不是几内亚的特例,几内亚的特例是,这里的司
机大多根本不把警察当一回事。我就亲眼目睹过几次司机无视警察
的停车指令,扬长而走的场景。据说几内亚每年都有警察在 “执法 ”
之时丧命车轮下。这种现象反映,其一几内亚的警察真的已经腐败
透顶毫无威信,其二这个国家的民众如果对警察都没有丝毫敬畏,
那真的是肆无忌惮了。
税
事实上,几内亚所有的公共部门都腐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政以
贿成,事以贿成,举国上下几乎就没有不靠腐败能办成的事儿。尚
不必说做谈成大项目要如何各方行贿,就说做点小生意吧,做小生
意首先要进口货物,在几内亚集装箱清关,如果不贿赂搞掂海关官
员,就准备去交滞港费吧。接着要开个店面吧。我有一位刚刚在当
地落脚开店的朋友,据他所说店铺开张三个月来,几乎没有一天不
要被名目各异的税务部门骚扰,店前空地占有税,广告牌税,垃圾
处理税,巧立名目花样百出,而且漫天要价,动辄开个相当几万人
民币的 “ 单 ”。接下来是和税务官经久的讨价还价,最后谈妥实际
支付的可能只是起步价的几十分之一。当然了,这些所谓税费绝大
多数都流入税务官私囊,真正上缴国库的可能只有九牛一毛。
几内亚政府非但税费征收不上来,连最基础的水电费都征收不上来,
因为在这个国家水电费也是可以靠贿赂税务官解决的,绝大多数人
也是这么干的。全国从中央到地方到基层到个人,每一个手头稍微
有点权实的人,都在穷尽各种手段从国家的肌体上抠下一块肉,抠
不下一块肉也要抽出一层油,抽不出一层油也要拔掉一根毛时。国
家就像被千万个蛀虫凌迟过掏空过的腐肉,真无法想象在这滩腐肉
中能找出哪怕一位正直清廉的官员。
说到电费,几内亚的大多数地区是从去年开始才有电费这个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