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守望
爹娘在取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决计没有想到他们的儿会在几百年后
的将来, 和一个姓韩的女子, 发生一段可歌可泣又纠葛缠绵的爱情故
事。
我叫李畾,畾不是雷人的雷。
事实上他们的初衷很简单,就是希望家里的六分田能变成三亩
地。他们便在村里私塾老师的撺掇下, 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后患无穷的
名字。
(一)
我在洋私塾念书, 夫子是一位个子很高鼻梁很高金发碧眼的外国
人。哦,对,夫子不让我们叫他夫子。要叫“踢雀儿” 。
记得开学第一天,夫子走到我面前,很殷切地看着我: “来,踢
雀儿。”虽然不知道夫子为什么有这种嗜好,但是我一向比较乖比较
听话。我个子矮小,比量了一下似乎够不着,于是从容后退,拉开距
离,然后助跑、腾空、蹬腿 ……
第二天我们开始学习写字,夫子很神气地从包包里拿出一把羽
毛,说:我们写洋文不能用毛笔,这是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羽毛笔,
人手一支,来之不易,大家要小心使用 ……
后桌的王大丫用手戳了一下我: 这笔真带劲, 毛色和我家阿花一
样好。
村里有首童谣是这么唱的: 王大麻子家有个女娃叫王大丫, 王大
丫有只母鸭叫阿花, 王大丫管阿花叫自己妈妈, 阿花爱蹭王大丫的脚
丫。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么, 特善良。残酷的事实总是不忍告诉他人。
其实昨天下课的时候夫子曾问我:哪里能找到羽毛。我托腮想了想,
便指了指平时阿花爱游泳的那条河。
今天上学的路上无意看到阿花, 看见这丫正衣不遮体很流氓很淫
荡地招摇而过。
(二)
我十八岁的时候,洋文已经说的和夫子一样好。
八年的时间, 足够让这间偌大的洋私塾从十名学生萧条成了只有
我一人。王大丫远嫁去了别村,想考功名的去了书斋学八股,从商的
去了京师当了老板, 还有一个学武加入了天地会。 倒不是我多热爱洋
文、崇洋媚外或者性格执着之类的。只是我简单地觉得,假如我也走
了,夫子便剩下一个人,多可怜啊。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夫子的老婆很漂亮,是我们村的村花。从十
岁开始,她就喜欢玩弄我的脸颊。一会捏成 S 状,一会捏成 O 状,
一边捏还一边说:矮油,我们的畾畾好可爱哟。
我作孽地很享受这个过程。
然而她并非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那是一天在下课回家必经的小树林中, 天色有些昏暗, 阴风猎猎
的,令人毛骨悚然。忽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若瀑布一样淋在我的眼前,
接着我就见到了她, 以诱人的姿势晕倒在地上, 穿着奇特,长发披肩,
明眸善睐,唇红腿白。
我想这个女人真是太大胆了, 长的这么好看下身居然只用一块这
么窄的布围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们时代的 fashion,叫裙子。每个女人都是
这么穿的。
我可耻地萌生了穿越的念头。
(三)
我以为, 任何一个穿越女醒来的时候, 发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
己的床边,都会情不自禁拽紧自己的衣衫,蜷起双腿,哆哆嗦嗦退到
床内沿角落, 用小鸟一样惊恐而慌张的眼神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满
目含泪,梨花带雨,嘴角轻微嗫嚅: “这是哪,你是谁,我为什么会
在这里,你别过来。 ”诸如此类。
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当得知现在是康熙在
位后,她忽然格外意气风发,两腿叉开成义勇军状,朝门口挥手一指
到:“出发,去皇宫看四阿哥。 ”
一声同样意气风发的声音从她肚皮传了出来。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
头,用小手半遮住小嘴,轻盈一笑,那么好看 ……
我忽然想到夫子教我的一个词: angle—凡间精灵,人间蹁跹的
仙子。只是那一刻,她没有蹁跹,蹁跹的是我的整个世界。
(四)
“你叫什么名字?”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地瓜,一边问我,嘴
里鼓鼓的,发音并不清晰。
“李畾。”我答道。
“噗”一口地瓜如同暗器一样喷射了出来, 准确砸中了我的鼻梁,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李雷?我还叫韩梅梅呢。 ”
她发现了我的脸上稀烂稀烂屎黄屎黄的, 有点不好意思, 立马伸
手替我擦了擦。就那么一下,我感受到了那体温,心悸不已 ……
韩梅梅,很特别很好听得名字呢。
这边离京师有多远。她又问我。
我说:很远。
她问:很远是多远。
我说:三年前我们村头有个张老伯去京师参加今年亲戚女儿的婚
宴,村里十天前收到一年前从张老伯亲戚家寄来的飞鸽传书, 说张老
伯怎么搞的,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一般人走 1 年半就到了,他都走了
两年居然还没到。
她说:我 fuck 。
我愣了一下,确认没有听错,小心翼翼问道: can you?
(五)
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原谅我,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次
撒谎。
其实村头不仅住着一个张老伯, 还有一个石碑, 上面写着“密云”。
(六)
一切童话故事都编织得很美好,可一直很美好就注定成为不了童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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