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情绪,只能发生在我们最透明的少年时代。那时头顶的蓝天永远是一张寂寞的脸,浮云将一切渲染上悲伤的釉质,在天空里发着光。# 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再多的伤口,都会消失在皮肤上,溶解进心脏,成为心室壁上美好的花纹。# 如果你已经有一些忘记,如果你还愿意记起。如果夏日的香气和热度依然可以翻涌起你内心沉睡着的年代。如果香樟浓郁的树荫依然抵挡不住太阳投射到眼皮上的红热滚烫。如果那些年少时寂寞的天空还未曾完全走出你的梦境。那么……# 我们所看见的世界——香樟树是流动的绿色,阳光在午后变得透明,蜿蜒向所有它可以到达的地方,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传来繁忙的声响,因为瞌睡而睡着的人,投下一颤一颤的影子,蛛网在墙角隐隐约约。空气里绷着平缓而舒畅的节奏,像是永远停在了这一点,以至于完全不用考虑它的将来会演变出怎样的走向。# 我们所看见的这个世界,如果没有遭遇时间的裁量,如果没有遇见脱轨的速度,如果没有被点燃殆尽,最后如同一截掉落的烟灰,吹散在空气里,状若无物……那么,也许它将永远带上香樟树凛冽的清香,以一个完美的截面,停留在这个离夏天最近的地方。# 好似天堂和梦幻原来触手可及,云层上的鼓音可以落向地面。# 直到命运的齿轮在转动中终于倾覆了原先的大厦,让他们从柔软无害的生命层中直接走进人世的第二层,才发现“未来”并不是能对付一切的挡箭牌,它是个巨大的重量,牵着人悠悠地往下坠。而想要往哪里,想要和谁去,都由不得自己来决定。伸出去的手,握到荆棘的刺,干脆利落地插进皮肤。# 原来青春就是这样脆弱到无法挽留的东西。#我们要听到大风吹过峡谷,才知道那就是风。我们要看到白云浮过山脉,才知道那就是云。我们要爱了,才会知道这就是爱。我们也要恨了,才知道,恨也是因为爱。# 1995夏至香樟未知地香樟与香樟的故事,什么样?在一抬头一低头的罅隙里有人低声说了话。于是一切就变得很微妙。眼神有了温度手心有了潮湿。那些天空里匆忙盛开的夏天,阳光有了最繁盛的拔节。她从他身边匆忙地跑过,于是浮草开出了伶仃的花; 他在她背后安静地等候,于是落日关上了沉重的门; 他和他在四季里变得越来越沉默,过去的黄昏以及未曾来临的清晨。她和她在夏天里走得越来越缓慢,拉过的双手牵了没有拉过的双手。有些旋律其实从来没被歌唱过,有些火把从来没被点燃过。可是世界有了声响有了光。于是时间变得沉重而渺小,暴风雪轻易破了薄薄的门。那个城市从来不曾衰老,它站在回忆里面站成了学校黄昏时无人留下的寂寞与孤独。香樟首尾相连地覆盖了城市所有的苍穹。阴影里有迟来十年的告白。哎呀呀,我在唱歌,你听到了么? 啊啊啊,谁在唱歌,我听到了。# 有些地方你可能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当你真实地走在上面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几年前,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龄的一个时间长度之前来过,你到过,你真实地居住过,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你都抚摸过。有作家说,这是因为空气中浮动着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死去后留下的脑电波,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频率,而这些频率相同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依然有着很小的概率,让活着的人,可以接收到这些漂浮在空中的电波,这些电波,就是“记忆”。而你恰好能接收到的那一个频率的脑电波,留下那一组脑电波的人,就是我们曾经称呼过的,前世。# 那些影子像是依然留在空荡的校园里,游荡着,哼着青春时唱过而现在被人遗忘的歌。# 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总有块干净的大陆,小司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个安静的小岛,小司想我可以在上面沉睡几十年。#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大雨里潮湿的回忆,所有的香樟, 所有的眼泪和拥抱,所有刻骨铭心的灼热年华, 所有繁盛而离散的生命, 都在那个夏至未曾到来的夏天,一起扑向盛大的死亡。# 闭上眼睛才能看见最干净的世界。# 在这样庞大如银河星系般的人群里,该有多小的概率,可以遇见什么人。然后和这些人变得熟悉,依赖,或者敌对,仇恨。牵扯出情绪,缠绕成关系,氤氲成感情。# 1996夏至颜色北极星当潮水涌上年代久远的堤岸,夏天连接了下一个夏天, 你,什么样? 当大雨席卷烈日当头的村落,夏天淹没了下一个夏天, 你,什么样? 跳过绿春悲秋忍冬和来年更加青绿的夏天, 你又出现在我面前。眉眼低垂。转身带走一整个城市的雨水, 再转身带回染上颜色的积雪。麦子拔节。雷声轰隆地滚过大地。你泼墨了墙角残缺的欲言,于是就渲染出一个没有跌宕的夏天。来年又来年。却未曾等到一个破啼的夏至。终年不至的夏至。逃过来回往返的寻觅。他不曾见到她。她不曾见到他。谁都不曾见到它。那个从来未曾来过的夏至。世界开始大雨滂沱。潮汛渐次逼近。# 像是听到头顶突然飞过无数飞鸟的声音,雪花混着扬花一起纷纷扬扬地落下。立夏再抬头就看到了傅小司清晰的眼神,如同北极星一瞬间让立夏失了明。傅小司的画的右下角出现了立夏看了无数次的签名——祭司。# 第一秒钟笑容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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