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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中国
作家出版社新版《跨过厚厚的大红门》是迄今最完整的章含之回忆录,很多照片首次在书中公开发表,图说均
由章含之的女儿洪晃亲笔撰写。在这本回忆录中,章士钊之女、乔冠华之妻章含之,拨开时光的重重云烟,细叙昨
日旧事残梦,人生起伏,用亲身经历记录了章士钊、乔冠华的精神世界和他们所处时代的历史风云,讲述了大红门
里三代人的恩爱情仇。下文为洪晃为新版书所写序言。
史家胡同 51号
⊙文/ 洪晃
的关于过年的所有记忆, 要服从分配。小叔叔从史家胡同走的那
都在史家胡同 51 号。天是阴天,我跟着他屁股后面哭哭啼啼
我小的时候,过年真的,拉着他的衣服边儿。他昂首挺胸,
是非常快乐的事情,那时候物资缺乏, 背着一个军书包,我爸爸走在他旁边,
我们都拿着每年有配额的小本本,跟帮他拎着一个旅行袋,不时地拍拍他肩
着大人的屁股后面去买几斤花生,几膀,安慰他两句。我们就这样从史家胡
斤瓜子。因为每家都有限量,所以我同 51 号走到北京火车站。
们都很小心,那时候买东西都自己带慢慢地,人都走光了,新年也越来
网兜,里面衬一个塑料口袋,我们回越冷清、凄凉了。我外婆是在 1970 年
家的时候,都把装满花生瓜子的网兜新年后过世的,所以那年的春节,可怜
抱在怀里,哪怕一粒都不能掉。的外公一个人躺在床上,只有阿姨给他
端点年夜饭,其他人都到医院里去陪外
“文革”避风港婆了。年三十那天,外婆精神非常好,
我外公在的时候,过年最有意思年夜饭的年糕还吃了不少,大家都觉得
的事情是躲在他的太师椅后面看所她也许马上就能回家了,结果没几天, 《跨过厚厚的大红门》
有来拜年的人。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的人就没了。大夫说,年三十晚上是回光章含之著洪晃图说
干妈,小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她做的。返照,说老人走之前经常会有一天特别作家出版社 2011. 6
干妈姓周,她每次来拜年都要带好多好,为了和亲人最后聚一下。那天晚上, 定价:39. 00 元
好多衣服,每件都是她亲手给我做医院破例让我们在外婆的病房里支了一
的。她是个上海太太,嫁了一个很有个她最喜欢吃的菊花锅。
钱的人家,那时候就她的花样多,烫外婆走了之后我也被送进了寄宿学
了个蜜蜂窝的高高的头发,穿着很紧校,平常就我外公一个人在家,一定非号的盛况。我家旁边的 55 号是外交
身的花棉袄,一扭一扭地走到外公面常寂寞。之后,外公身体不好,记得那部宿舍,一天回家,突然从那院儿里
前说:“章老爷子,晚辈给你拜年了。”时候基本上是在北京的医院过年,我们出来一个阿姨,手里拎着一筐苹果,
每次我干妈这身打扮都能把外公逗做好了饭菜,拿棉被包好,带到医院病冲到我的面前,死活要把苹果给我,
笑了。大概解放后这种女人实在太少房和外公一起吃年夜饭。我那时候很胖, 嘴里说着:“问你妈妈好,问乔部长
见了。但是巨能吃,家里人都不许我吃,只有好!”
“文革”的时候,史家胡同 51 号外公,躺在病床上说:“让妞妞吃嘛!”但是不到一年,我就在 51 号过
是最热闹的,这里成了很多人的避风了我这辈子最惨的一个春节。1977
港,大部分是我爸爸家的人,有我小“51号院成了乔部长的家”年“四人帮”倒台后,乔冠华的部
叔叔,北大一个数学系的高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