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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通常,清晨都是我每天最忙碌的时段。我必须早早起床,给周子淇打一个电话叫醒她。接着快速地洗漱完毕,拎起我妈给我准备好的早餐盒,带着它去找周子淇一起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分享。
我的生活大体就如呈现出的这般,平和、圆满。温馨的家庭,宠溺得我有些过分的妈妈,漂亮而乖巧的女朋友。
生活顺风顺水,而且有着长期延续下去的可能。而我,却时常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感到恍惚、困惑,心底里回忆过去的时候,总有一大片都是茫茫的空白,让我没由来地心慌虚浮,而手边的生活,仿佛一丝一毫都抓不住。
妈妈告诉过我,半年前,我曾出过一次意外,所以记忆里有可能选择性地忘记了一些东西。
那次意外,是我在参加户外攀岩活动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全身多处受伤,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醒来以后,大小的抢救折腾了足有两三个月,最后总算没什么大碍了。
这些事情我都还记得,即使现在,身体某处还经常会时不时地感到不适。比如,神经突然痉挛了一下,或者关节处短暂的阵痛。像是冥冥之中,谁在神经兮兮地挑衅,让我经常在夜里突然醒来,接着再也无法入睡,只能在黑暗里,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直到天亮。
我还记得,出院那天,周子淇来接我,穿明黄色连衣裙,明快而大胆的色彩,及肩的半长头发让她看上去很妩媚。她清脆地冲我妈喊了一声阿姨,接着走到我身边扶住了我。
她头发上的香波味道很淡,轻轻柔柔地弥散在我的鼻尖。她是我的女朋友周子淇,看得出来我妈很喜欢她,可是,她的面孔与身影,在我的记忆里,却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我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跟她相识的。
【二】
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身体里依然持续着隐隐作痛的痕迹。发呆的眼睛里,也时常幻化出一些个奇特的画面,抽象而模糊,伴着诡异缥缈的响动。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神经衰弱的关系而导致的幻觉。可是,一段时间后,当我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时,我看到了自己。
那是比我现在要年轻得多的样子,穿棉质T恤与牛仔裤,一直在行走,一边走一边向身后招手:“来啊来啊,快追上我呀!”
我隐约听到身后那个人追上来的脚步声,可是,却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
而每一次,不管我多么努力地集中精神,想要看到那个人的脸,却总不能如愿——而通常,努力过后的结果是,我的眼睛都快瞪破了。
我揉着疼痛的眼睛,那里似乎隐藏着一个伤口一般,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扭开灯,翻出相册,看到两年前的自己,确定那就是存在于幻觉中的样子。
相册上只有我一个人,笑着闹着,肆意品尝青春的美好。可是,我在召唤谁追上来呢?
一股强烈的预感提醒我,我召唤的人,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但,不是周子淇。
【三】
我妈却对我说,我跟周子淇,已经交往三年了。
“你们高二的时候就认识了呢,偷偷摸摸背着我们大人交往了那么久,好在最后,没有耽误学业!”我妈笑着说起这些的时候,还不忘假装嗔怒地看了看我跟周子淇一眼。周子淇害羞地“咯咯”直笑,我却觉得索然无味。
交往三年?可我却对周子淇却一点熟络的感觉都没有。即使,她对我表现出的亲昵和熟悉与任何一位恋爱中的女孩无异,但是,我总觉得,有一股冷淡而固执的隔阂横亘在我们之间,像一层薄薄的膜,刺不穿,看不透。
而每到夜晚时分,我已经习惯性地失眠,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我甚至不必费力追究,那些熟悉的画面就会再自然不过地飘到眼前。
年轻的自己,欢欣的笑容,明媚的天气……画面像一部青春偶像剧一般,以流动的姿态上演,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明亮、清脆,像是薄雾消散后的晴空,有淡淡的甜味。
“唐括,等等我!”
她在叫我!用她带着甜味的声音唤我的名字。可是,我却看不到她的脸!
你是谁!
我揪紧了头发,接着发疯一般从床上跳起来,狠狠敲打着头,刚刚那些柔和美好犹如偶像剧一般的画面此刻更像是故弄玄虚的恐怖电影的镜头,在我脑袋里碎成一块一块。我拼命地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疼痛到昏厥。
再度翻开相册,薄薄的册子不知被打开过多少回,我企图从里面翻找出蛛丝马迹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得浮躁不安——自己、又是自己、千篇一律的自己!可是,幻影中明明存在另一个女孩的影子,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回想起妈妈总对我追问失忆那段时间的事情闭口不谈,还有跟周子淇之间透明而坚韧的隔阂……我觉得,这两个女人,似乎在一同联手,为我打造了一个亲情与爱情完美无间的牢笼,企图蒙蔽我,彻底切断那些失去的记忆,将眼下的和平延续下去。
可是,我妈不该把谎言说得漏洞百出——她说我跟周子淇交往三年,可三年之中,我们竟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吗?
我只能理解为,我的记忆,是被她刻意清除过了,她帮我扫平了所有跟过去有关的一切,只留一个纯粹的我。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有一个词,叫做过犹不及。
【四】
长期的神经症状,让我不得不去了一趟医院。
但是,我去的,并不是神经科,而是眼科。
我对医生说:“我的眼睛时常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