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笔记
一粒沙和十万粒沙一起,组成河两走廊的风沙线。在额济纳,每一粒细小的沙都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它们与野骆驼、野胡杨一起,构成人漠的风景。
看到这么多的沙就想到曾经有一条河。水流带着沙从雪山来,从深山幽谷来,从匈奴从党项从西夏从羌的历史进程中来。一路经过流水的搬运、碰撞、摩擦、浸蚀、粉碎,它们的伤口只有互相弥补、安抚,像兄弟并肩帮衬,跋涉的路途才圆满。
它们抱团一起围成大汉天朝的城池,守住百姓的麦香。它们是冷兵器,它们是热被窝,它们是爱和恨。
它们掩埋历史,掩埋战争,掩埋村庄和花朵,又在新的绿洲上站稳脚跟。
热情与冷漠交替,荒凉与繁华并存。
河西的沙睁着眼睛,凶为大佛睡了。五胡十六国的箭雨停息了。
河西的沙沉睡,冈为飞天醒着。星星峡的月亮从不睡觉。
枯
我的枯萎、凋零、倒下只是一种静美。
年轮内部,我必备与生俱来的挣扎本性。
西域来的风,戈壁来的沙,把我身体里的花朵拿走,我依然向死而生,等你来见证生命活过的历史,见证枯了的胡杨不冉被视为死亡,它和活着一起构成存在本身。
触目生悲,其实我也有突如其来的伤悲,我把远古的时光过成了——枯。
枯了的躯体就交给空旷吧,安静地在苍凉天幕下蜷睡成天地的婴儿。
生命曾经沧海,我把储存一生的盐分都交给阳光,可是,阳光一柔软就把我内心蜇蚀的痕迹暴露无遗。生命经经历苦难,经历煎熬。也许经历了才算完整。
经历使年轮增了韧,使内心添了柔,一棵树从喧嚣走向平静,从旁枝斜出走向删繁就简,从千年的辽阔走向一堆灰烬……
枯,依然是沙漠中平静的呼吸和心跳。
陶
两千年前的会水汉城,每片陶的一生都与那些弯腰耕作的脊梁有点相似,不够圆满。
还没活够口子,某一天就碎在光阴里,隐入雪,隐入沙。
远征西域的人们来到雪山边塞,用一片小小的白亭海予洗去征蓬上翻卷的乡愁。
男人们开始挖海子边的河泥,泥胶沉实。细腻可塑。女人用手指奏响阳光,开始学女娲,抟土制陶,做大漠的造物主。
日子就是坛坛罐罐,生活就是粮瓮酒缸。
白草烧不尽。烧出骨骼里的火焰、河流和泥纹。
坛坛罐罐堆叠的村庄,美在沉默。
生活的丰盈藏在陶的内部,日了有风有雨,有泪有笑,有酒。
陶走出火焰,学会冷静和含蓄,然后凝固成平淡,于岁月深处散发幽静的光芒。
微雨的黄昏,大大小小的碎片像洗亮的一只只眼睛,看穿三千繁华……
两千多年后,碎陶,在静止中飞翔,每一片都是一个西征人的亡灵在回乡的路上。
棉
把日光落在云朵一样柔软的棉田。
看见芦苇丛里飞起的白鸟义飞入棉花田,不见了,像雪下过义融过。
看见飞速摘棉花的人,她们的手指划痕累累。
看见一条新鲜的伤口,滴着鲜红的血珠,她顾不上让我包扎一下。
她说,爹病了。需要钱。我不能慢盛开的光阴从白花瓣上倏然滑划,滴在暮色中。
顶着红头巾的一朵棉代替了辽阔田野的苍茫,挣饯养家的人,穿行在棉朵与棉朵之问。
尖叫声是割断的棉花倒发出的,它看见一辆卡车拉着的一座雪山,鸟飞小过。
井
井,是眼睛、清醒地沉默着,但它熟悉一座村庄吊卜来摇下去的命运。
井里藏过月光,藏过风沙,藏过大漠烈日,也安抚过一条河的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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