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我和父亲季羡林 1.docx

2021年我和父亲季羡林_1我和父亲季羡林
写悼文,我会用这个名字,因为生前她极少被叫“父亲”。 　　我小时候没叫她过“父亲”,年长了随儿女叫她“爷爷”。 叫“爷爷”可能还顺口些,叫“父亲”总以为生疏。她最终的日子里,我也极少叫她“父亲”。在外人面前,就叫她“季先生”。 没有父亲,还为此遭到小伙伴嘲笑。家里人常指着墙上一幅照片,说那就是父亲。长到11岁,才和回国的父亲见上面。父子间的疏离,她心里是明白的,心知肚明。
　　我的名字季承,是自己取的。原名季延宗,是祖父给取的,寓意香火繁茂。但我对这个名字不感爱好。高中时,我在济南写信到北京,叫父亲给改个名字,但她拒绝了,说名字是祖宗赐的――直至“文革”“破四旧”时,我才有了个心仪的名字。
　　父亲对我的影响,身教甚于言传。我和姐姐全部很刻苦,很朴素,也不图名图利。我们一家人全部比较淡泊。郑重其事地给谁过生日,这在我们家是没有的。听说父亲九十大寿过得很热闹,但当初祖母、母亲和姐姐全部已不在人世,我也没有参与。
　　在家里,父亲寡言,情感极少外露。 祖母、实际上是叔祖母,90岁走的(父亲儿时过继给了叔祖父)。父亲在文里称她“季家第一功臣”。早年她在国外,以后又常年独居北京,只有寒暑假才回济南。这些日子,全部是祖母撑起山东的家,照料母亲、姐姐和我。父亲对她很钦佩,也很感激,平素对她尤其恭敬。但祖母走的时候,她全部悲伤的表现,就是陷入更深的缄默。母亲、姐姐走的时候,也一样。
　　相当长时间,家人全部不认为家庭对父亲是主要的。相比对外人的热忱,她对家人显得冷淡。90岁以后,父亲写了很多有关家人的文章,其中不少是有关家庭生活的总结,甚至是反思、反悔。 这些文章,很多人全部读过。我坚信自己读来,和其它人感受不一样,甚至不以为他人能完全看明白。只有陪她亲历过家庭生活的人,才知道季先生要说的是什么。
　　去年11月7日,父子在医院相会。13年了,我第一次去看她。她很传统,牵挂我也不会主动找我,因为她是父亲,是长辈。
　　父亲严厉,但不严厉。老了,她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我曾跟她开玩笑:父亲,您成佛了,人间恩怨、家庭纠纷全看淡了,全超越了。她点头笑了,跟我说:“我跟佛有区分,因为佛是要涅�的,我不想涅�,我愿意活着。”逝世前,有一次父亲说起,最近多个月,她“最幸福”。
　　他人告诉我,她提及我掉过眼泪,以为很抱歉。这一点,我在她逝世后才听说。作为儿子,惟一的儿子,我可能体谅她太晚。遗憾,很大的遗憾。但这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