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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建房记梦见死去的父亲在建房
父亲这辈子建过两次房。一次是1983年，她结婚时继承下来的祖屋四处漏风，瓦楞草三尺高，随时全部有坍毁的可能。当初已能吃饱穿暖，但要建所新房还是很困难。父亲的新房建得拖拖拉拉，半截红砖半截土，春季开工，初冬才入住。父亲第二次建房是在1989年，那时我已长大，该准备说媳妇了。父亲大约就是这么想的。她历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对我能否考上大学也是半信半疑。建房子娶媳妇，天经地义，必需的。第二次建房也拖了好几年，直到我考上大学，她的五间平房才算建起来。
　　父亲的前两次建房全部略显仓促和寒碜，房子质量大成问题，她最初建的那几间土坯房差不多已坍塌成泥。她和母亲搬进了后建的五间平房，将其中两间留给二弟娶媳妇。两家人住一个院，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再说了，房子是给儿子们建的，自己老住在里面总以为腰杆不够硬。以前几年开始，父亲立志第三次建房，她要在老宅上为自己建个晚年的归宿之所。
　　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除了几亩薄田，她一无全部，靠什么建房？除了我们兄妹们帮衬，她还决定秉承李顺大那种“喝三年稀粥，买一头黄牛”的精神。首先，她在田头种了不少树，五六年过去，树已基础成材，这么，大梁、檩子、椽子、门窗什么的也就有了；其次，她每十二个月全部会种部分经济作物，比如辣椒、大蒜之类的，但运气时好时坏。“蒜你狠”的时候，她往往种的是辣椒，而“豆你玩”时，她的西红柿又烂在了地里。如此经过几年的准备，父亲的第三次建房大业呼之欲出，只等农闲时节开工。
　　这次回乡下过年，父亲又和我谈起了建房子的事情。父亲已足足准备了八年有余，建房计划就要实施时，忽然接到乡上的通知：任何人不得再建新房，村子准备整体搬迁。
　　父亲一下子懵了。
　　我也注意到有报道称，山东部分地域正在搞“撤村改小区”运动，也就是将小的自然村合并成大的农村小区，引导农民集中到中心村居住。我的故乡地处鲁西南，自然资源匮乏，也没有相对成熟的城市群落，乡村经济很微弱。即使“新农村建设”酝酿已久，但一直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去年冬天，父亲还在电话里告诉我：乡里要求新房建设一律停止，要建房也能够，但首先要交罚款。罚款，这也是乡村治理的常用手法，罚款的意思就是什么事全部能够商议。拿钱就办事，罚完了还没有收据。父亲一开始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钱能处理的问题就不算问题”。所谓的新农村蓝图，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这一次，父亲显得很沮丧，因为钱已经不能处理问题，“罚款”被认为是违法，已经暂停了。但“不准建新房”运动却如火如荼地在推行。听说警车已经进村，宣传车也走街串巷。有胆子大的人家，晚上开工白天躲起来，被推倒了就重新盖起。父亲胆子小，她只有焦虑。她不知道在自家的老宅上建几间房，到底犯了哪门子法，她也不知道她的新房何时才能建成。
　　这处老宅子算是祖产，几代人曾在此繁衍生息。父亲在这处宅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早已把这里的一土一木看做是“自家的”，她没想到原来这片土地自己根本就说了不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