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研究-刘梦溪
孔子为何寄望“狂狷”
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孔子,在人的性向品格的取向方面,主张以中道为期许、以中庸为常行、以中立为强矫、以中行为至道。但他的这一思想在他所生活的春秋时期并不行于时。即如中庸之说,孔子在力倡此说的同时,已经感到了施行的困难。相传为孔子的孙子子思所作的《中庸》一书,是专门阐述中庸义理的典要之作。《中庸》频引孔子原话,一则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意即中庸是很高的思想境界,一般的人很难做到,即使做到,也难于持久。二则曰:“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此论似更为悲观,翻译成现代语言无疑是说,很多人都认为自己聪明,可是如果选择中庸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大约连一个月也坚持不了。所以孔子非常失望地承认:“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
此道何以行不通?孔子想到的理由是:“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聪明的人、智慧高的人,往往超过中道而走在前面;不够聪明的人、智慧不那样高的人,则落在了守中的后面。同样,品格优秀的人也会超过中道,而操行不端的人则达不到中道的要求。可惜很多人不懂得这其中所包含的奥妙,孔子不免为之惋叹,他称此种情况就如同“人莫不饮食”,却“鲜能知味”一样。看来真的是“道其不行矣夫”了。可是孔子仍然不愿放弃中庸理念所包含的人生理想,认为“依乎中庸”是君子必须具备的品格,即使“遁世不见知”也不应该后悔。
然则什么样的人有可能达至中庸的品格呢?孔子说:“唯圣者能之。”这样一来,无形中提高了能够躬行中庸之道的人群的层级,不仅社会的普通人,甚至道德修为可圈可点的“君子”,也难于达到此种境界。孔子失望之余的一线期许是,看来只有圣人才能真正做到“依乎中庸”。问题是,揆诸春秋时期各国的实况和“士”阶层的状况,能看到几个可以称得上“圣人”的人呢!连孔子自己不是也不敢以“圣”自居吗?“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论语·述而》)而且有一次他还感慨至深地说:“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同前)在孔子的眼里,现实中其实并没有“圣人”,能够见到“君子”已经很不错了。结果如此美妙的中庸之道,在人世间竟是没有人能够践履的品格。我们的孔子终于明白了这个矛盾重重的问题,为何不能最终显现出解套的光亮。他不得已只好愤愤地说:“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中庸》)孔子的意思,是说治理”并非没有可能;高官厚禄的诱惑很大,但也可以做到坚辞不就;刀刃虽然锋利,必要时也还有人敢于在上面踏行;只有守持中庸,却无论如何没有做到的可能。
正是在此种情况下,孔子提出了打破原来宗旨的新的人格性向建构方案:“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中庸不能实现,中行不得而遇,只好寄望于“狂狷”了。“狂者”的特点是敢想、敢说、敢做,行为比一般人超前;“狷者”的特点,是不赶热闹、不随大流,踽踽独行,自有主张。“狂者”和“狷者”的共同特征,是特立独行,富于创造精神。如果对“狂者”和“狷者”试作现代的分梳,则“狂者”体现的更多的是意志的自由,“狷者”代表的更多的是意志的独立。尽管求之学理,独立是自由的根基,自由是独立的延伸,两者无法截然分开。
置于诸位面前的这本规
国学研究-刘梦溪:孔子为何寄望狂狷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