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茄子·小鸡
作者:钱红菊
一
南瓜苗在围墙上的破脸盆里早已秧好,可以移栽了。
天阴漆漆的,挑一担火粪,在小麦地靠近坟包处,挖几个坑,火粪捧南瓜·茄子·小鸡
作者:钱红菊
一
南瓜苗在围墙上的破脸盆里早已秧好,可以移栽了。
天阴漆漆的,挑一担火粪,在小麦地靠近坟包处,挖几个坑,火粪捧进去填实。火粪肥力足,土质里含有草木灰、牛屎灰、刨花灰……蓬松得很,无须小铲子,直接用手指掏个洞,将南瓜苗扶上,培土,浇水。
妈妈说:“水要慢慢浇,才洇得深……”
第二天,如果是个晴天,就不要偷懒,趁早饭前,摘几片树叶子去把新栽的南瓜苗盖上,免得被太阳晒蔫了。还是要浇水的,急不得,慢慢洇。黄昏,也要去浇一遍水。
过不了几日,南瓜苗养活了。从妈妈对待瓜苗的耐心、仔细和爱惜里,叫人自小懂得人与万物的深厚关系。后来,每次听柴可夫斯基的《船歌》,便会想起乡下岁月。钢琴一点点地往纵深处探,与我给南瓜苗浇水何等相似啊,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往下滴,生怕冲垮了火粪,怕它疼似的,爱惜着,恰如春风微拂……
南瓜苗旁边耐不住寂寞地长了七八株野草,用小锄头尖轻轻勾掉,顺便给南瓜苗松松土,再铺一把枯稻草上去,最好再描点儿淡肥。妈妈一边侍弄,一边告诉我,肥力太足会把南瓜苗烧死,所以粪要兑水稀淡点。我努力地记住这些——想着将来,也要自立门户,一定要把庄稼活做好了。哪知,一辈子忘不了。
接下来,南瓜长高了,分了好几个杈,开始牵藤。植物有野性,却没眼睛,摸黑一样,触须四处探,总不明白似的,妈妈就来引导,把这些触丝往坟包的方向引,它们也听话,一直往那里长去。太快了,不及半个月,藤蔓将整个坟包覆盖住了,巨大的叶片上白筋纵横,通常,这样的品种结出的瓜糯而甜。
皖南当地的南瓜是蒲团状的,扁扁圆圆的,好看,天生是艺术品。
同事的伯伯是位画家。有一天,她说想让伯伯画一幅画送我,问要怎样的。我脱口而出:“就画一个我们皖南的蒲团南瓜吧,最好上面停一只蚂蚱。”随口一说,就忘记了。
多日后,同事带来一幅画,画框都装好了。她说,伯伯特地去皖南采风,专门拍了南瓜回来画……伯伯何等艰辛,为一个蒲团南瓜。
这幅画挂在餐厅许多年。蒲团南瓜的造型天生佛系,映照着一个寒瘦之家一日三餐的朴素、寡淡,佳趣天成。
市场上售卖的瓜,一头大一头小,圆不圆,扁不扁,着实不耐看,吃起来,水垮垮的。
二
农忙时节,把结出的南瓜挑回去,放在阴凉的床下,可一直吃到冬天。
南瓜烧豆角,长夏的常见菜。没有肉,倒点菜籽油光锅,囫囵烀一锅,下饭得很。除了这道菜,就是蒸茄子,青茄子、红茄子,自菜园摘回,随便划几刀,在水里浸出黑汁,挤干。这边把米饭锅烧开,滗掉米汤,茄子倒饭上;另备一小碗,蒜瓣切碎,加盐、菜籽油,一起蒸。锅巴香了,茄子也熟了,捞出,拌上作料。在童年,这简直是神仙般的伙食。
茄蒂不扔,攒下一盘,掰开,扯除白筋,清炒辣椒丝,就着粥,绝一味。茄蒂上有芒刺,下锅后渐软,但依然有韧劲,吃进嘴里,抵着了腭,微微地痒,至今犹记。
在乡下,摘茄子,一摘便是半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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