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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牌手表
李志明 我收拾书房杂物时,发现了那块消失已久的手表,大方的表盘,草体的“上海”,布满斑斑锈迹的表链,熟悉而陌生。像突然相逢一位走失多年的挚友,我内心生发许多感慨。
二十多年时光如流水逝去,它的指针却永远停留在了九点上海牌手表
李志明 我收拾书房杂物时,发现了那块消失已久的手表,大方的表盘,草体的“上海”,布满斑斑锈迹的表链,熟悉而陌生。像突然相逢一位走失多年的挚友,我内心生发许多感慨。
二十多年时光如流水逝去,它的指针却永远停留在了九点。九点钟,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意味着希望和未来。我说不清,固定在这个时间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暗示。如今我已奔知天命之年,面对斑白的头发,徒然感叹岁月无情。我们无法留住时光和青春,留住的只有记忆。
我拥有这块手表,是我人生中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是青春岁月的一个梦想突然变为现实,当时的激动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堪比我的初恋。八十年代初,我考上了大学,虽然是一所专科学校,但让我们偏远的小山村炸了锅,在周围村子都成了新闻。最高兴的不是我而是父亲,皱纹密布的脸上光彩夺目,见谁都乐哈哈的,三杯酒下肚,许愿给我买这买那。借着父亲的高兴劲,我斗胆提出买一块“上海”牌手表的要求。父亲突然沉默了,猛抽两口烟,半天没表态。当时买一块手表花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对我们这样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大开支,父亲在工厂干了近二十年,也没戴上手表。我给父亲出了一道难题,看他沉默的表情,我又觉得后悔,随口说了句,不行就算了。但开学前一天,父亲把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递到我手里,淡淡说,戴上它,出门方便。事情来得突然,手表拿在手里,我竟然不敢相信真的归自己所有。晚上,我把它放在枕边,思绪像一匹骏马,踏着它清晰有力的滴答声,奔向想象中的大学,奔向美好的未来,兴奋得一夜未眠。
我之所以向父亲提这个要求,是因为多年来我内心装着一个“上海”牌手表的情结。说得现实一些,这个情结也是我发奋学习的动力之一。
我上小学时,我们村从公社来了一位蹲点的王主任,年龄大约三十来岁,瘦高个,干净的白衬衣扎在裤子里,显得很精干。他平时习惯高挽袖筒,手腕上一个小太阳般的东西,闪闪发光,格外耀眼。听人说,那叫手表。以前,我只知道表是挂在墙上,蹲在桌上,在电影里还见过揣在怀里的,我第一次知道,表还可以戴在手腕上。
王主任天天笑眯眯的,说话柔声细语,比我们老师和蔼可亲。他借住在小学校的一间房子里,平日里与村干部进进出出,忙些事情。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屋门口,喝水抽烟,静静地看学生在校园里疯来疯去,有时也和学生说说话,问问学习内容、家长姓名之类。开始我们有些拘谨,日子久了,就和他混熟了。他和我们拉呱时,习惯抬起手腕看表,我发现表盘上有“上海”二字,问他是啥意思,他告诉我这表是上海货,就是在上海制造的。这是我对上海第一次直观的认识,以至于以后好几年,我都认为上海是个制造手表的工厂。这么小的东西,应该比学校办公室后墙上的大挂钟便宜吧?我傻乎乎地问王主任他的表值几块钱,王主任摸着我头说,能换你家的大肥猪。
看得出,王主任对手表是相当爱惜的,经常用一块白纱布仔细擦拭。洗脸时,将表摘下,小心放好,怕沾水。他把手表贴在我的耳朵上,我听到嘀嗒嘀嗒的声响,像一个小锤敲击耳膜。我好奇地想,时间像人一样,跑起来还有声音呢。那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