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时间(组诗).doc

第三种时间(组诗)
我的日记

只要我尚未失明,我所见的
每一寸山河都是我的
高原的雪,盆地的火
平原上的晚风都是我的

我还能看见
每一只苹果里装了星星
第三种时间(组诗)
我的日记

只要我尚未失明,我所见的
每一寸山河都是我的
高原的雪,盆地的火
平原上的晚风都是我的

我还能看见
每一只苹果里装了星星
种下这些星星
又会长出漂亮的苹果树

果园边的孩子
眼睛里倒映着星空
我用心装下它们
大地是我的日记本

我写下的每一个字
都是爱的异体字:
婴儿的肌肤,草叶为衣裳
一说话,就听见了
黄雀、画眉还有百灵

在安宁中度过一生

我相信,有一天
制矛的人
放弃了手艺
制盾的人就消失了
所有的仇恨
像一滴海水
消匿于海洋
那些拿过屠刀
拿过猎枪的手
将拿起锄头
种植谷物
或纺纱织布
我们从湖泊、星星
昆虫、树叶……那里
看见了善良的眼睛
在平原和山河边
纷纷认领
村民、渔民和山民的身份
我相信,有一天
我们将达成共识
一日三餐
享用着适度的文明
我们相亲相爱,生老繁衍
在安宁中度过一生

草图

那河水还会由南向北流淌
那月亮还会赤脚过河
那幸存的鲫鱼、鳊鱼、草鱼、鲢鱼……
还会在这里生下后代
那花山雀还会惦记她的耳环
来四处翻寻红色的浆果
我喜欢这里,五月石榴笑
九月棉桃笑,还有三两只绵羊
舔舐我的欢乐和忧伤
老祖母皴裂的指头抚摸过这里
那些水稻,麦子,山芋
那些南瓜,桑树,高梁
我跨过钟表的褶皱
坐时间的滑梯回来
看见了柏树和微笑的母亲
谢谢偶尔来此松泥的蚯蚓
谢谢每年来此翻新的小草和野花
在这古旧的墓园
睡着我所有已去的亲人

第三种时间

我看见编毛衣的妈妈
竹针织夜
多年后她将夜散开
绕成圆圆的线团
孩子的牙齿
一颗接一颗地长
院后的笋
慢慢地高过了屋子
祖母的牙齿
一颗接一颗地落
知了的儿孙
依然不知所云地叫

我看不清记忆的脸
和它的性别。它舔一下
吃过太阳和油灯的嘴唇
喃喃地说话
日落日出我将追随慈母
也成被悼念的祖先

两只鸟

如果蹲下来
还能看见水草间的欢快小鱼
我弯曲背脊
向它们的脊背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