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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

/安暮帆

1

顾安远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紧急得手心都开头冒汗。这话说出来唯恐鬼都不信,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锦瑶不过被一个男生叫了一下名字,就怕成这样子?

其实也是有缘由的。谁让他是顾安远呀,成绩好模样好性格好,堪称全部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过可别起哄,我不在这全部人里面,怕他是由于我从小到大都对男生这种生物敬而远之。

个子不高,有点胖乎乎的,其貌不扬还老穿一些早就过时的衣服,这些都让我受尽了称赞。尤其是对那些男生来说,除了成绩之外一无是处的陈锦瑶和他们眼中的女神乐姗姗走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种玷污。

初夏的教室很闷,我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回到教室,就听见有人说:“陈锦瑶肯定是假清高,我那天明明看到她拿的手机和乐姗姗刚丢的一模一样。”李泽坐在桌子上被一大群人围着,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有人看到我进来,围在他旁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我抱紧怀里的书,一言不发地走到李泽面前,伸出左手大力地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然后将右手抱着的全部书顺着他脑袋砸了下去。全班瞬间安静了,就连李泽也不行置信地看着我,也许是没想到平常弱爆了的我会有这种举动。半晌过后,他才摸着红肿的脸发出一声惨叫,恶狠狠地说:“陈锦瑶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明目张胆地说我半句闲谈,除了李泽总是小声嘟囔“陈锦瑶确定有暴力倾向”。

固然,我这么英雄的举动,刚转学来没多久的顾安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冲我温顺地笑,脸有点红。我心里有点不是味道,十有八九是想追乐姗姗吧。虽然心里已经了然,但照旧不耐烦地说:“究竟有什么事?”

“听说你回家路过图书馆,能不能帮我还下书?”

在陈锦瑶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温顺客气地请我帮助。固然,我肯定不会成认,他那好看的皮相在那一刻真的蛊惑了我,才促使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2

夏天的早上有点热,在校门口观察乐姗姗从私家车上下来,穿着白裙子笑着和顾安远打招呼。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很不是味道。卷起毛边的短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专柜新款的连衣裙之间的差距,就注定了灰姑娘和公主根本不是一类人。

我和乐姗姗能做朋友完全出于一个意外。班里有两个热水壶,每个人轮番翻开水,轮到乐姗姗打水那天,热水壶很不幸地寿命到期,砰的一声差点吓掉了女神的小命。我恰好经过,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两人顺理成章地熟识起来。乐姗姗是个单纯的姑娘,她把全部的心事告知我,在别人说我坏话的时候会挺身而出。其实顽强如陈锦瑶,只不过是一只渴望暖和的刺猬,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竖起浑身的刺,担心地防范着,却也孤独着。

乐姗姗的心事里有一件是她暗恋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没用多久我就知道了顾安远就是她那个传奇中的“青梅竹马”。

乐姗姗常说:“阿瑶你和安远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其实能和顾安远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我都是欣喜的,所以我死占着班级第一名的宝座不撒手。事到如今,不由得我不成认,我情愿绕远路帮顾安远还书,情愿转变原则,其实是有一些不行告人的缘由的。

3

“暴力女,最近怎么老是看到你?”

不用回头都知道撞我单车的确定是李泽那家伙。我没理他,脚上用劲加快了速度,试图把他甩在身后。固然这是不现实的,当我停在图书馆门口时,他已经追上来了。

“陈锦瑶,你搬家了?”李泽还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我停住脚步,语气冲得很:“我来还书不行吗!”

打从我帮顾安远还书开头,顺路的李泽就阴魂不散地缠上了我。我更没想到的是,我那除了铃不响其余哪都响的单车也会被人惦记。

后来的一天,当我找遍整个车棚也没找着车子后,我抱着顾安远刚刚给我的一大摞书傻眼了。那天,是李泽带着我去还了书,又把我送回家的。终生第一次坐男生的单车,紧急地扯着他的衣服,心里想,其实这家伙人还不错。

其次天一大早,我一出家门就观察了睡眼蒙陇的李泽,他说:“你车不是丢了吗?这两天我来送你吧。”

我低着头不做声,心里却始终在想,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他知道多少。

在学校门口遇到顾安远,他看着和我打闹的李泽皱皱眉,问道:“你怎么和他一起?”

我愣了三秒才懂得,他皱眉是由于李泽是所谓的“差生”,突然间没了打闹的兴致:“没什么,就是车子丢了,这两天和他顺路。”

他略带责怪地说:“怎么这么不当心?”

我心情糟糕得不行,声音大了起来;“丢都丢了,说这些做什么。”说完后,就和李泽一起走掉了。

4

乐姗姗问我:“阿瑶,李泽是不是喜爱你?”

“怎么可能?”我想也不想就反对,我只不过同意帮他考进全年级一百名,条件是这几天他要负责接我上学。陈锦瑶这种人,才不情愿欠谁的人情。

顾安远下午没有找我帮他还书,我坐在教室里等啊等,直到教室空了,李泽推着单车在外面喊我,我才背着书包走出去。

吱呀一声,锁上了空寂的教室,同样把我的失落关在了门后。

我坐在单车上,插着耳机听歌,新款的手机握在掌心,白色的外壳闪着好看的光。

“你唱歌蛮好听的嘛。”

我摘下耳机才听清晰李泽大声说的话,目光却落到他的额头上,夏日的黄昏照旧闷热,他卖力地蹬着单车,额上沁出的汗都没空擦。

路过小店的时候,我跳下单车买了两支雪糕。好像郁闷的心情随着入口的凉爽而消逝了。我拔掉了耳机,随着手机的音乐唱歌,声音大得让路人侧目。

“李泽,我的手机是参与一个竞赛的奖品。”埋在心中的隐秘想同眼前的人共享,尽管我从来都耻于将贫困说出口,但并不倾慕虚荣。

“我知道,那天观察你抽屉的证书了。”他头也不回地应我。

风吹过脸颊,我的心突然雀跃起来。

5

路过小礼堂的时候,我看到顾安远,他正在为校庆晚会画布景,蹭得满手都是五颜六色。

他冲我笑的时候,还是那么好看。“陈锦瑶,晚会表演可要加油啊!”

王子就是王子,从来不会计较我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他的鼓舞让我有些羞怯,但还是仰起头微笑说好。

前两天李泽拎着一个袋子丢给我,说是为了报答我帮他复习。其实我猜他确定知道那天是我生日,只是不好意思罢了。随着生日礼物而来的是一个重磅炸弹,他竟然帮我报名参与了校庆晚会的表演。

“我不去!”想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语,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一句答复。

“陈锦瑶,你能不能自信一点!”

只有最熟识的人才知晓你的软肋,陈锦瑶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最可怕的就是别人看穿她的自卑。

到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反正顶多就是再丢一回人,让他们多一桩笑料而已。自暴自弃的想法反面,其实公开着想要被关注的小小渴望。

穿着白裙子,站在灯光下,有一瞬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万众瞩目的公主,台下的荧光棒挥舞着,人山人海里找不到李泽、乐姗姗和顾安远,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在某个地方为我加油鼓劲。

虽然一过午夜十二点,没了水晶鞋的辛德瑞拉还是灰姑娘,可曲终时的掌声,赐予我的不仅仅是确定,更重要的是让我有士气走出内心窄小阴暗的世界,向着阳光一路前行。

我早已弄不清在那段时间里怦然心动的感觉是来源于单纯的好感,还是由于不想前进的目标,但它犹如碎掉的镜花水月,而那些意外收获到的深刻友情,伴随着我在青涩岁月里摆脱了自卑,找回了真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