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的视界-社会科学丛书.pdf

第一编
文学批评理论思考
开展中国的文学批评哲学研究
文学批评哲学是关于文学批评自身的一般认识的科学,它研
究的是文学批评的本体、价值、功能、发生、发展等最基本的问
题,回答文学批评是什么、如何“是”,及其与之相关的发生、
发展的规律等问题。它为具体的文学批评提供其存在的合理性、
合法性的理论依据,因而为其提供方法论。当前我国的文学批评
从理论到实践的各个层面都在向理论工作者提出一个要求:开展
中国的批评哲学研究。
新时期以来,我国的批评理论经历了长时期的对西方现代文
学批评理论的全面介绍、引进、模仿、应用,大大地丰富了思想
资源,开拓了理论视野,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总体上看,完全打
破了僵化的一元化格局,出现了多元共存、百家争鸣的生动局
面,在深度与广度方面都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但是,我们还必
须清醒地看到,我,存
在着较大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我们的批评理论研究总体上还停留在引进与模仿的水
平上。如果从外在形态上看,我国的批评理论研究的课题已经与
西方文学批评理论界几乎完全相同,而且在时间性方面也与它们
几乎保持同步。西方文学批评理论界刚刚产生新的理论,我国立
即就会有介绍和响应。这种局面与过去相比,无疑是一大进步,
对各种文学思想的交流与传播,对丰富和提升我们的文学思想水
平都有积极的意义。但这毕竟是模仿和引进。这种移植来的繁荣
景象最缺乏的是文学实践的现实根基。同样的多元化,西方文学
批评流派产生于自己的原创,产生于文学批评理论研究者根据实
践中提出的问题,对于已有的文学批评思想传统和流行的理论体
系进行的质疑、反思和修正。他们提出的各种新的批评理论主
张,是西方文学思想传统在新条件下合逻辑的发展,是其思想链
条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有其充分的现实依据。而与之相比,
中国的多元化则产生于借鉴和模仿。其积极意义在于拿来新的思
想武器丰富已有的观念,打破一元化的局限,但由于种种新的思
想理论并不是植根于中国文学思想传统,并不是在中国文学思想
传统基础上合逻辑地发展出来的,因而缺乏对各种理论的整合与
提升能力。今天,我们不能不正视这样一个现实:在中国流行的
多元文学批评理论体系中,极少来自于中国学者的原创。我们应
该知道,形成多元的局面不应该是目的,还需要进一步的努力来
达到新的提升,否则,只能跟在他人后面模仿,造成思想、理论
上的混乱,行动中的盲从。
其二,缺乏基本理论的研究,在思想、理论,甚至在基本概
念方面都存在着严重的混乱。这里所说的“混乱”,并不是一般
指不同文学观点的矛盾、斗争造成的无所适从,缺乏统一的权威
性,而是指在实践中表现出来的对基本概念、观点理解的模糊
性、含混性和自身矛盾性。由于这种思想、理论上的混乱,常常
造成实践中的失当。例如,在如何评价当前的文学批评的问题
上,许多人就表现出缺乏基本的理论依据。关于近年来人们一直
在批评文学批评的“缺席”问题,相关的文章难以数计,给人的
印象是这些年来中国的真正的文学批评几乎不存在了。持这种观
点的论者一个重要的理论依据是,面对文学创作中出现的种种不
尽如人意的现象,文学批评没有能够起到制止、引导、扭转局面
的作用,失去了过去已经习惯见到的一举定乾坤的权威性。其
实,这样的一种观点就值得深入地研究。提出这种观点的逻辑前
提是预先设定了文学批评具有制止、引导、决定创作的权威性,
而这种预设本身就是大可怀疑的。那么,进行相关的讨论之前,
就需要在逻辑前提的层面研究文学批评究竟有没有这种权威?其
权威发生的效用究竟有多大?是什么样的发生机制?这是批评哲
学层面的功能论研究。回答这些问题,势必要把研究深入到文学
批评究竟是什么这个文学批评的本体论问题。只有首先把这些基
本问题搞清楚,才可能辨别哪些对文学批评所做的批评是合理
的、恰当的,哪些是不合理和不恰当的。如果我们弄清了文学批
评根本没有决定创作的权威性和功能,就不再会提出相关的要
求,也不会在这个意义上做出文学批评“缺席”的判断。
再如,近年来持续不断的关于纯文学的讨论。“纯文学”概
念的提出是基于文学独立性的要求。它的积极意义是要求文学的
自身规律被理解、被尊重。但这要求本身并不是建立文学观的基
点,文学批评也不会自然获得它的预设和预设的恰当性。如果不
去研究文学独立性存在的合理性依据,仅执著于独立性要求的本
身,文学的独立性同样会被淹没。在现实中我们看到一个有趣的
现象:对文学持不同观点和立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