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中国现代文学教育丛书.pdf

贵人
梁晓声著
贵人
九月的夜风已经使人感到有些凉了像刚饮过满满一瓶冰
!
镇矿泉水的嘴闹着玩儿似的迎面朝素徐徐地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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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秋天偎向北京的最初的迹象一年四季二十四个节气
"
间的交替差不多总在夜里进行而在白天呈现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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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是最后一批离开图书馆的人之一校园完全的岑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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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幢六层的学生宿舍楼的窗子几乎全黑了还亮着的是走廊
! !
灯和厕所灯在那两幢楼里并没有素的一张床位因为她去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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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所大学毕业了当时谋不到职业人类早已度过了思想成熟
! !
期因而哲学仿佛变得毫无意义了偏偏素读的正是哲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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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人生抉择的第一次失误一次重大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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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的家在长春父亲是国企工人在她是初中生时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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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是高中生时病故了父亲病故之后母亲也失业了母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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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点工的微薄而又不稳定的收入是母女俩惟一的经济来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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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五年前她第一志愿报的是吉林大学那么以她的考分是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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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落个学哲学的下场的她当年那么自信所有志愿报的都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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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的大学她有一个人生的既定方针立志要成为北京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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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一名大学生进而成为北京人成为北京某大公司的白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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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之后将从未到过北京的母亲接到北京和自己相依为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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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么的爱她的母亲她明白为了供她上大学患有肾病的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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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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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一直舍不得花钱看病甚至舍不得花钱买些便宜的常规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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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在为她撑着活撑着做钟点工正因为她明白这一点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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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母亲的决心就下得大而沉重仿佛将来不成为北京的一名白领
"
小姐不使母亲得以在北京而不是在中国别的城市安度晚年
! ! !
算不上报答似的当然在素的这一种执着的意识中她有实现
" ! !
自己人生目标的追求对于她北京是中国的纽约是中国的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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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是中国的外国是中国的西方世界升入高中以后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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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概其它城市便已容不下她的追求和憧憬了上海也曾是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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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城市广州也不错深圳也行但都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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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只有北京才是她人生的战略目标高中的素是那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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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能动性极强的极刻苦的女生玩儿在素的字典里是犯罪的同义
"
词早恋什么的对于素是最最可耻之事无须谁向她的头脑中灌
" "
输如上理念母亲从来也不必督促她好好学习倒是常常心疼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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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用功的她怕她累病了是她头脑中自行生长出如上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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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响鼓无须重捶快马何必鞭催一句老话形容素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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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不过了她既是如此这般的一名女生男生们则很识趣地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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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之女生们则视她为一台性情孤怪的应试机器而已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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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考的高峰年接往年成绩本可以进清华北大的考生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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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未能如愿以偿本可以喜上眉梢地考入北京的考生纷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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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沮丧之果正在素终日盼望消息坐立不安的日子她的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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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老师亲自到家里来通知她北京某重点大学可以录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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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前提是她放弃已报的专业服从该校专业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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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还说其实吉大也对她这一分数线的考生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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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她愿做一名吉大的学生老师可以替她去疏通并且能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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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她读一门附合志愿的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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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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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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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就成了北京那一所大学哲学系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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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素一如高中的素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玩儿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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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多了任何一种爱好初中的她和高中的她只有一项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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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独自散步大学的素仍只有这一项专利更属于普遍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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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爱好其实她不喜欢哲学副教授教授们在课堂上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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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如同催眠曲而大师们曾深刻地影响过世人的种种思想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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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纯逻辑之美在她听来像高级的玄辩尽管如此她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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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名学习刻苦且成绩优秀的学子实际上素已从少女时期便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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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套自己的哲学普通人的哲学比普通人的哲学还要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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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真理的穷人的哲学那就是简单明白通俗易懂一句顶一万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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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实际出发为了生存的哲学实用主义的哲学倘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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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认真从她的头脑里掏出了这一种哲学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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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身和她辩论说她一心上大学已经脱离了她的人生实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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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早早地就参加工作的话那么就大错特错了素一定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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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回答道那是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