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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他们的树
不知从何时起,车窗外的景物不再令我们陶醉了。这是我们告别童年的一个确切标志,我们长大成人了。我们开始对前途充满幻想,我们开始拥有理想和目标。我们相信列车将把我们带往一个美妙的地方,那里的景物远比现在的优美。我们在心里悄悄给那地方冠以美好的名称,如“幸福”“成功”“善良”“真理”等等。
童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我们终于怅然发现,与时光一起消逝的不仅是我们的童年和青春,而且是由当年的人、树木、街道、房屋、天空组成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其中也包括我们当年的爱和忧愁,感觉和心情,我们当年的整个心灵世界。
时光已逝,但列车还在前行,我们依然在路上。
小时候我住在老院子里,这个院子曾经住过很多人,后来我们都离开过一段时间。现在奶奶住在那里,她的孩子与孙辈们经常来看她。
孙辈中我是对这个院子感情最深的一个。在这里我度过了大部分童年时光,我熟悉它的每一个角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我层层叠叠的回忆。印象中院子里总是绿绿的,有几棵树一直都在:离大门比较近的地方是一棵大的苹果树,在院子里呈直角分布的是三棵枣树,在靠墙那边的,是一棵瘦瘦的梨树。
似乎在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三棵枣树的故事。每年小小的枣花,遍地飘落以后,枣儿便开始在茂盛的树叶间悄悄生长。之后我们每每经过枣树下方,就会被从天而降的
“红炸弹”击中――枣儿成熟了。爸爸他们三个兄弟就会聚在一起,分别走到一棵枣树下面,开始使劲儿摇啊摇,或者拿着长长的杆子打枣儿。大大的枣儿洒满一地,洒落无数惊喜。
这时候奶奶就会抱着我,分别指着三棵枣树说:“这棵是你爸爸的,这棵是你二叔的,这棵是你三叔的。他们小时候种的,现在每年都能吃上枣啦!”奶奶还告诉我,他们那时候把自己的梦想也刻在树上了,现在树都长这么高了,早看不见啦!
于是那三棵枣树不仅仅是枣树了,我走过它们的时候,感觉像走过那三位我崇敬的人。多么神奇啊!枣树就是特殊使者,它携带着三个少年的青春梦想,伴随着他们成长。我曾在老照片上见过他们年幼的样子,却还是觉得无法想象出那时他们的模样。于是我常常看着三棵只能仰望的枣树,好想让那茂密的枝叶告诉我一些过去的故事,告诉我它们身上刻了什么。
小时候爸爸他们兄弟三个总是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只好追着奶奶问他们的故事,有时候我也问妈妈。
爸爸小时候学习成绩最好,一直受到老师和同学的称赞,后来他上了师范学校,做了一名数学老师,但是做老师也不是一直那么平淡。他和妈妈结婚后,曾经多次因为改变分配教书的学校,经常不和我们在一起。在兄弟当中爸爸是最沉默的那个,但是一说起教书或者成绩什么的就会滔滔不绝。他对孩子们的成绩特别重视,我和堂弟堂妹们都有些害怕他,因为爸爸会要求我们好好学习,考试拿高分。我感觉这就是职业病吧。
我不知道他曾经有没有梦想,或者他的梦想就是平淡踏实地度过一生?但是期待平淡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平淡,我记得他工作的地方换过很多次,我童年的时光里,爸爸一次次离家上班,行走在各种不同的村子或镇上。
二叔则是非常有梦想的人,他成绩不是最优秀的,但他是兄弟三个里走得最远的一个。二叔在上学的时候曾经每天早上爬上房顶大声朗读英语,我想如果他没有放弃的话创造疯狂英语的那个人就不是李阳而是我二叔了。他身上充满了好奇心和冒险精神:自己学会了游泳,然后去河里抓鱼;曾经随便买票上火车跑遍了中国;没有让爷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