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族》2005年第 2期
民族中的历史与历史中的民族
———从查特吉的《历史与民族》一书中走出
张磊
内容提要查特吉的《历史与民族》通过对达里尼查仁等人的民族历史叙述的
考察,揭示了后殖民理论的尴尬处境———试图摆脱殖民叙事,却抹杀了被殖民国家内
部的多样性;试图彰显单一民族的历史, 却无视民族国家内部宗教与民族多元的现
实,在民族内部与外部、自性与他性、自我与他者之间陷入了后殖民历史叙事的圈套。
关键词查特吉达里尼查仁民族民族主义后殖民
查特吉在《历史与民族》①一文中关注的是印度教民族主义知识分子如何以印度民族主
义代言人的身份,置换族裔民族主义概念,重建所谓的现代民族和民族国家的历史叙事。通过
对达里尼查仁(以下简称“达里”)等人的历史叙述的考察,查特吉指出,在印度这样的被殖民
国家内部,那种极力提倡和推行“印度教主义”的主张,其背后隐藏的是欧洲知识分子对印度
历史的想象,是西方视野下民族书写主体的改造和重建,这正好陷入了西方后殖民历史叙事的
圈套。查特吉围绕印度古代史、印度教历史和宗教谱系等三个问题展开了他的论述。
一、重建印度古代史
对印度古代史的考察和重建,意味着对某种历史叙述权的争夺,这是查特吉无法认同以达
里为代表的狭隘的印度教民族主义者的首要问题。在《印度历史》一书中,达里从追溯古典雅
利安民族起源开始(印度教民族主义者一直以雅利安人自居) ,越过 8—18世纪所谓“黑暗的
中世纪”,回应“印度现代性的古典来源”。②查特吉对此感到震惊,因为达里轻易地把印度历
史按“印度教”、“回教”和“基督教”分割为三个统治时期,并以“宗教帝王史”等同于“国家历
史”的方式重新建构印度历史。诚然,从印度古代历史来看,像孔雀王朝、笈多王朝、德里苏丹
王朝、莫卧儿王朝等都是宗教王朝,宗教首领同时是民族首领和国家权力的实际拥有者,本土
力量和异族势力交替建国都是一种宗教力量的国家化。“历史按照统治权的特点来做出分
期,统治权的特点又由统治者的宗教所决定”。③问题不止于此,更多的疑问在于,帝王史是如
何借助宗教势力及其同化力量完成民族国家历史叙述的? 这关涉国家以“印度”来命名的合
法性问题。虽然印度古代历史在很大程度上是零散的、反国家一体化的(与中国对比) ,但是,
①参见许宝强、罗永生选编:《解殖与民族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4年。
②同上,第 11页。
③许宝强、罗永生选编:《解殖与民族主义》,第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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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某种政治诉求,比如国家命名的需要,像达里那样,从宗教民族主义的立场上预设一个体
制性的历史概念,也是维护国家命名合法性的有效手段。因此,即使存在多个王国与国王并立
的非统一的历史,宗教民族主义者们都始终强调“只能由一个真正的主权遍及全国,并由唯一
的首都或王座作为其中心代表”, ①也就是说,“印度”要在宗教史=帝王史=国家历史的总体
书写中完成自我命名,以保证“印度”这一绵延而统一的国家形象不会遭到其他民族主义者的
质疑。由此可见,作为印度教民族主义历史学者,达里真正关注的不是命名本身,也不是单纯
的帝王史和国家史对印度历史高度整合的问题,他的落脚点在宗教历史对帝王史和国家史的
构成效果,即,能否为“印度”作为统一的宗教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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