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内通”非“通感”——道家通感论与钱钟书的误读金惠敏内容提要通感是文艺学上的一个核心话题,道家哲学亦为中国历代文艺家所青睐。在通感问题上,道家的见解如何,换言之,道家通感论有何特点,既是一个文艺学问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钱钟书的《通感》一文以及其《管锥编》第二册“列子张湛注”编(“黄帝”),对通感与庄子(耳目)“内通”关系的研究,为我们深入探讨此问题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在这两则文献中,钱钟书将庄子的“耳目内通”说成是文艺学上的“通感”。此说流传甚广,堪称“典论”。本文认为,二者不可如此简单地等同,它们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关系。“通感”属于庄子“内通”的初级阶段,而“内通”则是对“通感”的扬弃。将庄子的“内通”视作“通感”,是对庄子的浅化。如同在老子那里,庄子的真髓也是“无”,只有从“无”(感官)的角度理解“通感”,才会意识到,如果说道家也有“通感”之论,那它只是被安排在一个初级位置,更等而下之的是“耳目不通”。本文虽起于对钱氏之将“内通”与“通感”相混同的质疑,但最终则是勾勒出道家通感论的基本结构或特征。关键词钱钟书;庄子;通感;内通;大通;内视?“内通”非“内视”,亦非“通感”博学的钱钟书在其《通感》一文列举大量中外文献以证“通感”的存在或者前人对“通感”的共识(见其《七缀集》,北京:三联书店,2002年,第62-76页),解旷世之惑,成一代之不刊。后来学者凡涉“通感”话题,莫不以之为范。但美中不足,关于庄子的通感论,他采用的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例子:“夫徇[同‘洵’]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见上书,第73页。引自《庄子·人间世》)。其实,在此“内通”是相对于“外向”而言的,指的是耳目不再外向于外物,不再“外求”,而转为内在,指向内在,止于内在,达到心无外物的所谓“心斋”境界。郭象注:“夫使耳目闭而自然得者,心知之用外矣。”成玄英疏:“徇,使也。夫能令根窍内通,不缘于物境,精神安静,(志)[忘]外于心知者”。(郭象注、成玄英疏:《庄子注疏》,曹础基、黄兰发整理,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83页)如果郭象、成玄英是正确的,那么钱钟书显然是将庄子的“耳目内通”误读为“耳目相通”或佛家的“六根互用”了,有望文生义之嫌。谓予不信,且看一再雄辩不过的证据:当钱钟书读到古诗文中“视听一归月”和“听月亭记”等字样时,他欣欣然曰:“这又是‘耳目内通’,‘目听’了。”(钱钟书:《七缀集》,第74页)不过,倘使绕个弯子,钱钟书容或并非全无道理,即若退回“心斋”状态,耳目则是相通的,甚至“诸根互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有何必要高谈阔论“耳”呀“目”呀来着?依照庄子哲学,“通感”当是所有感官的相通,同时它也是任何单一感官之作用的丧失,换言之,是“无感官”(不借助任何感官)而与世界相通,即庄子所标举的不辨“视听食息”的“浑沌”。在“浑沌”状态或者“心斋”状态,我们知道,不会有“七窍”及其作用,“七窍”是害死浑沌,也当是毁掉“心斋”的东西。就此说,庄子哲学没有为“通感”留出位置。钱钟书读感官“内通”为其“互通”,为“通感”,这于他便是坚持,感官犹在,犹在内部发生作用,例如耳目由外知转化为内听、内视、內知。但查阅文献可知,“内视”,也包括“内听”、“內知”等其他一切“感知”(由感而知),是被庄子作为“凶德”、“败”德、德之“贼”而大张挞伐的:贼莫大乎德有心而心有睫,及其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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