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寂寞的臭干子臭干子.docx

寂寞的臭干子臭干子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戏班里的台柱子，演的全部是压轴戏，父亲的绝活是手定切割机――瞬间用手掌把高速旋转的切割机齿轮握停住。这是一项难度和危险度全部极高的演出，但父亲极少失手过，她曾靠着这个绝活赢得很多人的尊重。
　　不过，有一次，父亲失手，出意外了。父亲没有立即握停切割机，两个手指被齿轮无情地锯飞掉了，马上，血流如注，地上厚厚的灰尘全部被鲜血浸透了。台下的观众一片骚动和混乱，有发出尖叫的，有发出哄笑的……母亲得悉这个消息后，立刻放下年幼的我，疯狂地推开人群，她要找那两个被割断的手指，她要立即把它们接到父亲的手上去，越快越好!
　　可是，人太多了，太乱了，母亲极难挪动脚，她哭着，求着大家帮她找找，不过，那些外乡的看客们，没有一个愿意帮她，她们哄笑着，推搡着母亲，不愿意让开，她们要等着看下一个节目，因为她们花钱买票了，要离开，除非退票。
　　母亲当然是没有权利给她们退票的，她只能哭着，拿着手电筒一点点求人让一下，让她找找……
　　父亲蹲在台上的一个角落里，痛得已经是无法直腰了。整整一个小时，节目才全部结束，人群逐步散去了。母亲仍然拿着手电筒，哭着，在地上一遍遍找，但地方终究是太大了，又是晚上，整个戏班的人全部出动了，仍然是毫无收获。
　　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母亲才在厚厚的灰尘里翻出了那两个手指头，已经是被人踩得面目全非，全全部坏死了。
　　父亲的两个手指没有了，她再也不能做握停切割机的绝活了。假如长此下去，她台柱子的地位必将被他人替代，甚至她全部有可能被戏班驱走。为了能留在戏班里，继续挣钱，养活母亲和年幼的我，她又自创了另一门新的绝活――铁头功，一分钟内开数十个啤酒瓶。父亲没有练过气功，完全靠的是头盖骨!让坚硬的啤酒瓶去砸自己的脑袋，这是一个极其残暴的演出，稍有不慎就会头破血流或是脑震荡，父亲清楚地明白这个绝活的危险性，但为了生活，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次，父亲头开第一个啤酒瓶后，因为没有甩洁净玻璃碎片，等第二个瓶砸下去的时候，一个浮在头发上的玻璃碎片随之刺人父亲的头颅里，父亲立刻感到刺骨的痛，但职业道德要求她不能立即下场，父亲换了头的另一个部位，继续把剩下的酒瓶全开开了，下台后，父亲痛的全身湿透了!
　　戏班里吃的全部是青春饭，这个首先验证在母亲身上。等她生下我，坐完月子后，想重返舞台时，戏班已经不要她再上了，母亲惟一能做的就是，帮戏班做做饭，搬搬东西，她的职业生涯宣告永远地结束了。
　　现实终究是不饶人的，尽管父亲是那么努力地演出，甚至是不惜生命地演出，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带着我和母亲离开那里。因为，她老了，她的演出开始力不从心了，她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父亲是40岁才离开的，那已经是戏班额外开恩了，历来没有些人能到那样的年纪才离开的。
　　父亲把自己最美好、最辉煌、最鼎盛，也是最苦痛的时光留在了戏班里，留在大半个中国的土地上。她回到老家的时候，大家全部已经不认识她了，本属于她的田地被他人占了，本属于她的房子被风雨吹打，倒了，成了一座废墟。
　　没有田和地，父亲只好到周围的一个炸石场去工作，负责炸石头。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工作，必需要和老板签署生死状，生死由命，和老板无关。因为这个原因，极少有些人愿意去做，但父亲愿意去冒这个险，因为她看到工资很不错。
　　如同在戏班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