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doc

春日宴春日宴 BY 烟薰妆火燎不知为何,今年院中的桃花开得竟是格外明艳。夭夭灼灼,光华流转,摇摆间尽是妩媚风情。我斜签在桃木扶椅上, 冷眼看着桃树下那个为我抚琴的妙龄女子,只觉疲倦。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清歌妙舞仍在,可芳树下游玩的公子王孙却已是暮色四合了。东院新进府的一批倡优正锣鼓喧天地演练。我微笑,刚想闭目,耳畔却分明听得有人在院角宛转而低迷地唱着: 能不忆江南? 心底忽地就那么一震:江南?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江南……(一) 像是一个很遥远的梦了。那时的我,总爱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春衫,牵着那匹同我一般骄傲的, 名字叫作踏雪的白马, 轻倚斜桥, 做着小杜“清时醉梦扬州”的迷梦。彼时, 我是五陵少年, 轻袍缓带, 倚着父辈权势, 旅居江南, 时时进出王府,作着王爷的座上宾。王爷年老,但享乐一事却极之在行。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自古形胜,其歌舞繁华,比诸京城,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我与那个叫作苏醒的少年的再一次重逢,便是在王府的酒宴之中。琴声响,箫声咽。他一袭红衣, 明明妖艳以极的色调, 却偏是教他穿出了一股慵懒与疲倦。青黑的发丝只被他用玉簪随意的挽了个髻,眼尾微勾,脂粉全无,却仍然淡淡的散发出妖媚的邪气。他似在望着我笑,眼神放肆而凌乱。我竟发现自己在脸红,因为一个少年的笑而脸红。待我回神时,琴声已是渐歇。他推琴而起,向我屈了屈身子。“桃花是我府中最好的歌伎”。王爷鼓掌,微笑。他的名字就叫桃花,灼灼其华的桃花。对于男子来说。桃花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可不过是王府中豢养的歌伎而已,名字只是方便主人辨认的代号。彼时, 我却没有想到, 那样错乱了性别的名字, 却硬生生的牵引出了我与他错乱了性别的感情……我突地发现,桃花鲜红的长衫下,竟是赤足。红裙白足,异常娇艳,还有,诡异。“我逃跑过三次,王爷以为,赤足是对我最好的惩罚。”桃花仍是在笑, 笑容中有淡淡的讥嘲, 丝毫不顾王爷因这话而青白交错的脸色。他眼中笼烟罩水,薄唇中嚼着轻微的笑意。我心一颤, 手就不由得抖了一抖,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烈性的孩子? “我有话请问陈公子”, 他抬眼望定我, 声音低沉而缓慢,“十年来, 你可有寂寞? ”“放肆,退下! ”王爷已是怒极,掌中玉杯应声而碎。“我在等你的答案!”他的腰挺得很直, 薄唇紧抿, 眼神中有焚烧一切的炽热。很早以前, 我是听人说过的, 唇薄之人, 天性激烈而执拗, 眼前的这个朱唇薄若削就的少年,又会是何种个性? 我垂下眼帘, 注视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指间轻击着杯弦, 声音含笑, 不泄露一丝情绪, “佳人在怀,美酒盈樽,有何寂寞可言? ”待我抬起眼帘,他已转身,离去。远远却听得他呢喃般的叹息,“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 鬓如霜。”想来是我眼花, 在他清瘦的背影中, 我竟看出浓浓的失望, 如影随形, 在地上铺陈出长长的一段阴影……“若非他的好歌喉……”王爷脸色尴尬,转而对我说。我自斟自饮,装作浑然无事。我知道,这是世家公子必须具备的良好质量。只是,我握住酒杯的左手,指尖却有些微微的冰凉。“本王念在与他父亲有旧谊, 免他流放边疆, 留他在府中, 未料他竟不识好歹至此……”我手微微一震, “他父亲? ……”王爷抬眼看我, 缓缓道:“他父亲你原也认识, 十一年前被抄家的兵部苏尚书……”掌中玉杯终究仍是落地,溅出好看的碎花,有铃当脆响。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十一年前苏尚书府中, 与我总角之交的尚书少爷苏醒, 十一年后王府中妖艳而炽烈的歌伎桃花, 在我脑中慢慢重迭, 消散, 清晰, 模糊……那以后,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去王府, 我想, 王爷大概也是不大愿意见到我的。只是很多时候, 我的眼前都有一双红裙下的白足在跳跃, 以及那一声“你可有寂寞”在耳边挥之不去。(二)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游耍江南的日子,我依旧在青楼坊间徘徊。直到我听到了那轻扬的画舫中逸出的歌声。那样的歌声,似唱断了所以的繁华与故梦,。我忘记了时间,一直那样笑看着画舫。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只是后来, 那画舫的垂帘被一只纤细而苍白的手捋了起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我是来找你的,逃出来找你……”鲜红的长衫,妖艳夺目如春日桃花;雪白的赤足,是初堪盛开的雪莲……于是, 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如同春日桃花初绽的微笑。春风一曲杜韦娘,却偏是断尽苏州刺史肠。你等我! 我跨上踏雪,飞奔向东郊的桃花林。生平第一次, 我竟只想将那朵开得最艳的桃花带到一个瘦弱清俊的少年面前,却和任何欲念无关。分花拂柳,我终于站在他的面前。微汗的手心里,平摊着那朵桃花。我将那朵桃花斜插在他的鬓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子也能将鬓边的花,带得如此倾倒众生。他侧头,微勾的眼尾仿佛藏着半个江南的春天。“你到王府的第一天,我远远望见你,那袭白色的长衫,纤尘不